苏幕遮点点头，偏头看向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在考场中央的地面上桌子上，有一大片红得刺眼的血迹，由于角度的缘故，他没能看到那个女生。但是从地上那过量的血液来看，女孩儿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呼啸而至。围观的人群纷纷向两边让开，医生护士们拿着担架，快速地冲进了教室中，不一会儿就将那个女生抬了出来。

    ——女孩儿的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一侧的脸颊上沾满了血迹，将她的面目都模糊了。两侧的人别过头，不忍心再看。

    苏幕遮的视力非常好，所以看到了那片还没有干涸的血迹中，掺杂着许多碎块状的红色物体，这是——把内脏都吐出来了？

    一般来说，人体只有在收到巨大的撞击以后，体内的脏器破碎，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然而这个女生却是无缘无故地变成这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救护车一点儿都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医生护士们将人带进了救护车中之后，救护车就离开了这里。其他的人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却并没有说什么。人已死，再去谈论的话，是对死者的不尊敬。

    “师父，我们回去吧。”陆云拉了拉苏幕遮的胳膊，本来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对于陆云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出事的还是自己的同学，她的心中所有的喜悦都全都消散，余下的只有沉重。

    不仅陆云是这样的，旁边的佘曼曼也是同样的心情。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正常人没人会不感到难过。

    苏幕遮看出来她们俩心中所想，就体贴地什么都没有说，三人一起沉默得往学校大门口走。才刚下台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哭泣声。听到这声音的人，算都朝那边看过去。在教室门口，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就是死亡女生的母亲——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早上还是活蹦乱跳地出门，然而一天的时间就没过，人就……没了？

    她痛苦万分之际，也十分得茫然。大脑之中都变成了一片混沌，只会捂着嘴不停地掉眼泪。

    这副画面看的周围的人心中都不好受，人生最苦最痛是什么？丧子之痛绝对是其中之一，大家也都是做父母的，最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了。

    苏幕遮拍了拍陆云的肩膀，道：“别看了，我们走吧。”

    逝者已逝，只有时间能够抚平生者心中的伤痛。

    到了学校门口之后，苏幕遮顺利地叫到了一辆出租车，三人都上了车，依然还是谁也没有说话。司机大概还是头一次拉到这么奇怪的客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很多次。

    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佘曼曼下了车，她站在车窗边，弯着腰对着车内两人摆摆手：“小云，放假了继续联系。有时间过来找我玩。小云再见，苏先生再见。”

    师徒俩也对着她摆摆手。而后司机继续发动汽车，将两个人送到了目的地。

    走近乌烟巷，穿过长长的巷子，来到了苏记的门口，苏幕遮在拿钥匙开门，已经沉默了一路的陆云终于闷闷开了口：“师父……”

    苏幕遮将房门推开，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进屋再说。”

    陆云被是苏幕遮领进了屋中，精神始终有点恍惚，为了今天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幕，就这样也不知道发了多长时间的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牛奶特有的香醇滋味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陆云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师父……”陆云抱着牛奶杯子，可怜兮兮地唤了对面的苏幕遮一声。

    苏幕遮放下手中的书，问她：“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陆云重重地点头，“已经好多了。师父……”

    陆云咬了咬嘴唇，才继续说道：“师父，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我们班那个减肥的女孩子么？也就是佘曼曼的同桌。”

    苏幕遮道：“记得，怎么了？”

    陆云继续往下说道：“其实今天在考场里出事的人，就是她。”

    苏幕遮有些震惊，就听自家小徒弟接着说道：“其实她这段时间的表面，一直有些奇怪。在上一场的考试之中，她不是才因为营养不良，而低血糖住院了么？结果当天下午，她就从医院里回来了。而且面色红润，精神充沛，一点儿都看不出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更重要的是，跟前一天，无论是她的脸还是身体，又瘦了整整一圈。”

    这么样快速到恐怖的瘦法，陆云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就算是减肥最快的抽脂手术，也需要要做手术的时间以及恢复的时间吧。但是这名女同学很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她看起来却是健康自然得很。跟她不算熟悉的人，自然是不好问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瘦下来的。而跟她关系好的那些朋友，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一场试考完，就将她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减肥的方法。

    在众人的包围中，女孩子微笑着，只说自己是节食加锻炼，还用了网上推荐的一份减肥菜谱，所以才瘦这么快的，还大方的把那些菜谱。这么敷衍的说法，那些人居然也信以为真了。

    陆云和佘曼曼作为唯二清醒的两个人，当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的，不仅不信，她们对这位女同学的暴瘦还起了深深的怀疑，也下意识地观察起她的一举一动起来。然而观察了整整一天，她们还真的没有在女同学的身上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她明明跟之前一样，每天还是吃这她那水果套餐，但是她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了，整个人也焕发着光彩，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这样，陆云和佘曼曼二人虽然还是心有疑惑，但是却没有之前那般怀疑了，也就放弃了对女同学的观察——总不能每天都把自己搞得像是变态一样吧。总是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万一被发现了，会很尴尬啊。

    结果事实很快就打了她们的嘉脸色，她们刚放下心，结果就出现了这么大的意外。

    ——那大片大片血红色的血迹，像是一道利刃一般，刺进了陆云和佘曼曼的心中。

    说到这里。陆云忍不住蹭到了苏幕遮的身边，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进他的怀中，闷闷地说道：“师父，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再细心一点，在多坚持一段时间的话，那么我的那位女同学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死…………”

    在这一方面上，佘曼曼跟陆云都是一样的想法，当时的惨状没有将她们吓到，但是内疚却将这两个孩子折磨的不轻。

    苏幕遮也不是第一次被陆云这么抱着了，早就习惯了她的靠近。他揉了揉扎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低声道：“生死有命，这不能怪你们，你跟曼曼已经做的很好了，今天那样的情况，就算是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够预料到。”

    陆云微微点头——虽然苏幕遮这么说了，但是她心中的愧疚一时间还是不能够完全消除的。

    “好了，别撒娇了。”苏幕遮将小姑娘从自己的怀里“撕”下来，把人“安放”在沙发上，然后问她：“你今天考完试了，师父决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你，说吧，想吃什么，自己点菜。”

    “满汉全席可以么？”陆云腆着脸问道。

    苏幕遮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说废话，今晚就给你做阳春面吃。”

    陆云立马就老实了，报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等苏幕遮去厨房之后，她就掏出手机跟她的曼曼小伙伴联系去了。

    ******

    跟苏幕遮家中温馨和谐的气氛完全不同，将死者带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此时却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病房里的气氛更是紧绷到似乎随时要爆炸。之前给死者进行检查的那位医生，跌坐在地上，面如白纸，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看向病床上实体的目光里，满满的全都是恐惧。

    周围的人跟他的情况都差不多。大家明明害怕的要死，但是视线却偏偏无法从床上的尸体上移开 ——准确来说，床上那具已经不是尸体了，完全就是一具包裹着血和肉的皮囊！

    这些医生护士在医院里工作了很多年了，见过的病人甚至是尸体有多少，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眼前这副尸体的情况，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并且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这辈子都再也无法忘记，这具尸体的模样。

    出于作为医护人员的职业，即使这位女同学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但是医生还是必须要做详细的检查，通过一系列的结果证明，来断定患者是否脑死亡。这就需要到一些医学设备和医学器具。

    这个过程，医生免不了是要跟死者有身体接触的。

    结果，进行检查的那位医生才触到死者的皮肤，就察觉到了不对——这皮肤的触感很不对。

    众所周知，人类在活着的时候，像是手臂，胳膊等这些部位上皮肤，应该是温热，且软中带硬的。因为皮肤下面有血管，有脉络，有组织，有脂肪层，还有骨骼在支撑着皮肤。而在死去之后，所有的热度散去，人体自然会变得冰凉，这时候皮肤也会微微发硬。这些才属于正常的现象。

    但是眼前的这名死者，皮肤竟然软的像是面团一样。医生不信邪，拉起她的手捏了一下，那种感觉更加明显了，甚至连皮肤下的各种组织已经软的像是水一样了。医生的手上忍不住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结果就眼睁睁地看到，死者的皮肤居然凹陷下去了一个坑！

    很快，这种异常的情况，不单单只有检查的医生，那些给死者身上安装仪器器具的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毕竟这样的状态让那些器具仪器什么的根本就装不上去。

    这些人忍不住抬起头，与其他人相互对视，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开头的那位医生不信邪，拿着手术刀，在死者的手背上浅浅地划了一道，结果惊悚地发现，从伤口里流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一种类似于血肉混合的红色物质。

    他下意识地一按，那种物质受到压力，涌出来得就更多了，而没有了这些东西的支撑，死者手背上那个有刀口的部位，瞬间就瘪下去了一层，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凹陷。

    医生看着这一幕，心中立即生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这个想法。正是这个想法，吓得他摔倒在了地上。

    “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其他人被医生的反应吸引，很快也发现了那道伤口处的异常。

    “不好，你们快看，她的口鼻，不，还有眼睛，还有耳朵……你们快看！”不知道是哪个小护士突然惊叫了起来，其他人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话看了过去，惊悚地发现死者的口鼻，耳朵，眼睛这些部位，开始往外渗着红色的东西——这东西已经不是血液，应该说不单纯是血液了，它很粘稠，就像是肉泥一样。

    随着它们的渗出，尸体的头部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地缩小下去。这一幕简直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使拥有着再多的医学知识，他们也无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实在是束手无措，大家最后只能强忍着恐惧，暂时先将死者的这几处都堵了起来。却是再也不敢在对死者进行任何检查了，他们觉得自己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他们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位死者的确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但是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诡异的状况，谁也不知道。

    几位医生去向院长汇报情况去了，尸体被放进了太平间之内，其他的人不敢多留，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因为太平间没有活人，所以谁都没有看到，在那群人走后。被包裹着的死者的尸体的内里，突然有东西在向外鼓动着。而且这鼓动的幅度还越来越大，最后直接上升到了皮肤下面。它们像是被束缚在皮肤里活物，拼命想要往外钻。

    若是有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被吓个半死——那些东西在死者的皮肤下面涌动着，越来越剧烈，幅度越来越大——最终，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只停轻微的“啪”的一声，死者胳膊上的某处皮肤，突然破了一个洞，这次没有红色的粘稠血肉再渗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的东西。它的头顶上，顶着一只尖尖的角一样的东西——正是这玩意儿，将死者的皮肤给刺破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随即，连绵不绝的声音响起，死者的身上接连破开了无数个洞来，数不清的黑色东西，从里面钻出，一只接着一只，最后数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几千只！

    等到最后一只黑色的东西，从死者的皮肤之下钻出来的时候，死者的全身上下，已经出了无数个黑色的小洞口，没有一处完好。大量的红色血肉混合物，从这些洞口之中流了出来，将尸体所在的床上，地面上，全都染红了，腥臭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太平间。随着那些物质的流尽，死者的身体也快速地干瘪了下去，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太平间的床上。

    而始作俑者的那些黑色的怪物们，它们纷纷跳下了床，排着队，朝着墙边走了过去。在即将要撞到墙的时候，那小小的身体飞快地化成了一道黑雾，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罗阳那边还是没有打电话来。苏幕遮以为他没事了，也乐的清闲。准备在家好好宅一天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赵礼的电话。

    距上一次见面，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再联系过了。每一次赵礼打电话过来，都意味着有事情要找苏幕遮帮忙，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苏幕遮对此早已经习惯了。

    “这次是从一所医院里，送过来的一具尸体。”赵礼开门见山地介绍道。“具体情况我不好说，可以请苏先生过来看一看么？”

    苏幕遮刚好没事做，便也答应了。

    赵礼挂掉电话之后，忍不住苦笑了几声。说实话，他也见过不少死状怪异的尸体了，但是每一次见到，还是会受到极大的震撼。

    早上医院那些人把尸体送过来的时候，那脸上掩藏不住的惊恐赵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据说这尸体的模样可是吓晕了好几个医生护士，谁也不愿意靠近尸体一步，最后医院好不容易找了几个胆子特别大的，把尸体做送到了警察局里来。他们觉得，只有警方这边才能解决这件事。

    为了不耽误警察这边的工作，过来的几个人还十分详细地把昨天尸体上发生的异状详细地说了一遍，把赵礼听的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