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与墨灭掉智脑的脑洞还真让叶铭怔了一下。
作为一个自诩为工程师的科学家，他马上便在脑子里思考起可行性来——随着人类与苍蓝星人的合作深入，他已经知道了，智脑的工作原理，或者说诞生原理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利用特殊的生物电让通过训练的意识加诸于“斯兰齐物质”间——这通常由“主脑”来完成，这个过程，就相当于用意识在奇异物质中搞出一个“运算模型”出来。而后便可以通过各种复杂的设计，让这个“运算模型”可以与无数个体的神经元进行连接，最终整合出强大的“智脑”。
在这个模型中，斯兰齐物质便会充当“智能存储设备”和“任务分配系统”的角色。
从它的原理就可以知道，接入智脑的个体越多，其运算能力便越强。
而为了保证足够的个体神经元来进行运算，就苍蓝星人而言，他们全族的人，睡觉的时候都是带着脑控设备入眠的。
这就导致了，睡觉的时候，是不做梦的——克拉族人没有梦。
但如果要入侵智脑，光靠知道这些肯定是不行的。最起码也要接入智脑，或者彻底弄清楚其工作分配的原理才行。
“嗯……这个等到海琳他们过来再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研究一下他们的智脑接入设备。”
叶铭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窗户，摇头打消漆与墨的念头：“我知道现在AI学界有一股风在吹，希望人类也创造一个智脑。毕竟人类个体数量这么多……”
“嗯，确实有不少这方面的论文。”
“但我总觉得，这种东西太偏离人类既有的科技方向，我有点吃不准。”
漆与墨噗哧一笑：“原来还有你吃不准的技术啊？”
“那多了去了！”叶铭呵呵笑道：“譬如反物质采集，我现在就没有头绪。”
说到反物质，两个人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正在LC星系探索的李东升，漆与墨睁着布林布林的大眼睛望着他：“话说李队那边……你不会真处理他吧？”
叶铭愣了一下：“哟？他找你来当说客了？”
“想啥呢！我就是问一问……”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家伙居然敢找你的关系来给我吹枕边风呢！”
漆与墨便拧了他一把。
叶铭嘿嘿笑道：“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不然别人真以为搭上我的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漆与墨面露难色，眉头微颦，轻轻一叹后点头：“确实，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
“那是，所以李队这么搞得我很被动。”
“所以？”
“暂时的打算是回来先呆在地球上冷个一段时间再说，功劳再大，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行……他是国家派出去的技术顾问，身负整个共体和军方的双重职责，完了一声不吭就去钻虫洞，真把自己当哥伦布么？”
“呃……说到哥伦布，现在好像舆论让放开民间探索的呼声很高啊……有没有可能放开民间探索？”
“嗯，这个要一步步慢慢来，等姐回来报告了苍蓝星的具体状况，估计就要启动了，毕竟这次胜利的意义太大了，算是给共体高层吃了颗定心丸。”
“什么？姐要回来？”漆与墨自动忽略掉了胜利的意义，听到墨谷要回来便跳了起来。
“额，刚才给我说的……走，回酒店给你说。”
……
正如叶铭所言，这次胜利的意义足够重大，非但让高层们吃了颗定心丸不说，随着在全球各大媒体上同时公布的新闻稿，整个人类世界也终于知道了人类过去几年在“干”什么。
——天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全球政治力量从来都没有公开过人类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敌人就在路上的消息，但那些紧急建造的、就跟下饺子一般的太空战舰却瞒不了众人。
在过去一两年，特别是最近几个月，有太多的聪明人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判断出了人类即将面对一场太空大战，虽然不知道要和谁打，但知道要打，这就足够了。
因此，在人类舰队出发后的几个月内，社交媒体上从来都没有平静过。甚至还有一些傻乎乎的神棍把人类要遭到天谴方面引，说即将面临上帝的怒火之类云云，总之就不是什么人话。
但现在，共体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人类确实在不久前进行了一场太空战争。
这场战争，是为了保卫本星系群而战！保卫三角座的盟友而战！而且，从战争的结果来看，人类打赢了。
于是，整个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便彻底沸腾起来。
当然了，即便是沸腾中，也各种不同的声音。
主流的声音自然是为了人类能够取得如此的成果，拥有如此的力量而骄傲自豪。
但也有一些剑走偏锋的圣母和反思怪，开始分析深层次的原因——人类为什么要去几千光年之外的御夫座和人干架？那可不是人类的领地啊……而且，敌人是谁？到底是不是来入侵本星系群的？
还有人担忧，对于人类而言，战争无非就是损失点机器设备，但对于外星人而言……如果他们没有远程控制的技术，那就意味着每一艘战舰的摧毁，就会带来成百上千的死亡，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人类就无法和平地与外星人相处吗？
这些杂音很快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嘲讽中。
而没过多久，又一则重磅消息出现在了互联网上。
——共体将组建一个全新的“海空贸易与海关”部门。
该部门非但将承担整个人类与系外文明的贸易与交流的通关服务，同时也将会对民间发放太空航行牌照。
此消息一出，几乎是瞬间便淹没了人类之前御敌于光年之外的信息，将整个人类世界集体带入了高潮。
……
“草草草！妈惹草！”
太约作战中心，杨文志结束掉与妻子儿子的通讯，回头看着正在一副见鬼模样的斯米尔中校，很是有些愕然：“干啥呢？”
“杨！他妈的，我想退伍了！”斯米尔中校将pad递给杨文志，站起身来，撸起袖子，在面积不大的房间中转来转去。
他们两个人，因为卓越的战绩而直接官升一级，从少校到了中校，且获得了二等功。
当然了，这次作战，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面徽章入手——这次是集体三等功。
而职位晋升，就只有他们两个。
此时距离作战日已经过去一周，他们刚好完成各种报告和表彰，然后恢复了与家人的通讯——这一周中，他们也每天都准点上班，吊着正在进行撤退的队伍的车尾，等待充电的同时，也讨论着下次进攻的招数，以及做着各种战术模拟。
是以，生活便很快又变得枯燥和单调起来。
杨文志接过斯米尔中校递过来的平板，只看了一眼，他也瞬间愕然起来。
“对民间发放太空航行拍照？这是允许民间太空飞船出地球了么？”
“不然呢？”
自从人类进入大一统时代，组建共体之后，人类的太空行为便全部纳入了“计划”中，别说SpaceX这类民间企业，就是各国的宇航局，也都全部归于太空总署——所有国家，所有的太空行为都停止了。
整个人类，唯一能够飞向太空的，就只有邀月号，巡天号，问星号，寻星号，问月号，环月号以及各种战舰……这些或能够通过星门，或只能用于地月通勤，或只能用于替代飞机的各种宇宙飞船。
而这些飞船，无论是从首都到伦敦，还是从省城到月球，亦或者是从月球到苍蓝星，到火星……有一艘算一艘，都是严格受到管制的。
现在，共体说准备发放牌照了，还建立海关？
“杨，大航海时代来临了啊！”斯米尔摇着杨文志的肩膀，目光灼灼：“你难道就不想亲自登舰，然后去其他星系遨游？”
听到斯米尔的诱惑，杨文志瞬间一怔，眼中炙热升起。
但只是一瞬，他便冷静了下来。
又快速地看过公告后，他放下平板，慢慢摇头，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斯米尔，我可买不起飞船啊——再说现在飞船好像也没对外卖的吧？”
“只要我们前线能打赢，生产线肯定能够调整啊！那么多造船厂，那么强大的制造能力，总不能一年到头全造战舰吧？每年上天一千艘……我滴个乖乖，我们这是要和谁打架？”
“所以，肯定会提供民用订单——马斯克他们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吗？他们要和有目星做交易，肯定得有飞船。”
“问题是我们没有啊！”
“你看看你……我们是谁？我们是打赢过执行者的指挥官！”斯米尔中校一副傲然的模样：“你说，我们难道没资格当船长？”
“……鄙视你！”杨文志瞪了对方一眼，但不得不说，斯米尔的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作为一个军人，当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过不表示就不能有个人的追求了——他自从被通知停飞之后，心中也一直都很忐忑，一度被“专业”后去飞民航的打算。
归根到底，他还是向往蓝天白云。
现在嘛……他又多了一个，向往星辰大海。
只是按照现在这种作战模式……坦白说，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认为，除了战术理解，自己在操作和意识上会比一个年轻的电竞小伙子干得更好。
当然，也可以通过脑控来减小差距——可那样的话，还谈什么星辰大海？无非就是玩虚拟太空游戏罢了。
如果人类真的要进入太空时代的大航海，那么……那些走得最远的，最能领略星辰大海的，反而是那些冒险家和商队。而不是他们这些只窝在月球的地下室里，“玩”空战游戏的太空战士。
讽刺吧？
事实还真是这样——人类的技术已经可以实现无人化战斗，又何必要让士兵白白送命？
就拿一周前的战斗来说，如果那几艘飞船必须由人来操作，按照当初“秦”“汉”“唐”这三艘战舰的配置，每一艘上至少就有两三百号人，而人类一共损失了六艘……
在太空中，飞船被主炮击毁，那可真的是尸骨无存，没有半点存活机会！
“等退役再说吧。”杨文志将平板递给斯米尔，又笑着捶了对方一拳：“你这家伙，动摇军心——你不会是真想现在就退役吧？那样我就得重新找搭档了。”
“哈哈！逗你玩。”斯米尔咳了一下，但依旧目光灼灼：“如果仗打完了，我觉得真可以考虑。”
“嗯，到时候再说。”
这时，墙上的喇叭传来艾塔的声音：“杨文志中校，斯米尔中校，请听到通知后立刻前往作战会议室。”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整理了一下着装，随后拿起帽子，大步走出宿舍。
出门后，他们两人却并没有看到多少同僚走向电梯，只有少数几队指挥官和他们一起。
在电梯中，大家小声地交流了一下，发现这次艾塔是单独通知的，便更摸不着头脑，于是只好打定主意，先听了再说。
进入作战指挥室后，只见基地最高指挥官秦将军和两个高级将领在场。
“稍息，大家坐下。”秦将军伸手按了按，视线扫过其中几人：“米卡，海洛斯，江文理，你们三个是不是还没有打蛋白？”
“报告，是的！”
“嗯，回头你们去找一下医务部，把蛋白打了。”
“谢谢将军！”
秦将军微微点头，这毕竟是个小插曲——长寿蛋白疫苗，至今的产量都还没有完全上来，依旧采取的摇号政策，是以有些人没打很正常。
但这帮立功的指挥官还打不着，那就不正常了。
“下面，我代表太约问你们一个问题。”
秦将军视线扫过全场，顿了顿后沉声道：“你们，害怕牺牲吗？”
这句话落下，饶是这些指挥官们都正襟危坐，依旧升起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当然，这诧异不是说“谁不怕死”之类的理解，而是他们诧异为什么秦将军会问这个问题。
“报告！不怕！”
杨文志的声音率先响起。
紧接着，同样的回答不约而同。
“嗯，那么，接下来，你们即将登上宋级战舰，进行战舰指挥训练。”望着众人，秦将军慢慢道：“你们，将会是要前往星海之外的舰队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