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幕式前的时间很快过去。

    姜文平走上台试了两下麦克风，最后客气的提醒了下会场秩序。

    王浩只能在遗憾中，停下了和舒尔兹的交谈，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就像是绝大部分会议一样，计算机学术会议最开始也是讲话，只是不会说太多没有意义的内容。

    姜文平和另外一个主席登台，说起欢迎大家来参加会议，说起了会议召开的意义和目的。

    这些都可以归属在‘没意义’的行列中。

    随后就进入到正式内容，说起了会议召开的流程，分别介绍了三个学术报告厅，还有会议论文审核、收录等过程，以及最后会评选出几个奖项，等等。

    这一部分用时大概有二十分钟，全部都解释完毕以后，开幕式就等于是结束了。

    会场的人可以自由选择三个报告厅，包括王浩这种特邀评审，也可以随意的进入任何一个报告厅，区别是可以直接坐到第一排‘特邀评审’的席位上。

    特邀评审，并没有确定的工作，直白说只是一个‘名誉头衔’，论文报告的评审工作主要由评审组负责。

    每一个报告厅都会有几个评审的专家，他们专门负责报告的评审，评审组的座位是在讲台的左右两侧，看起来就像是体育比赛的裁判席一样。

    王浩也是参加会议才知道这么复杂的区分，他倒是轻呼了一口气，没有相应的工作，还能够直接坐到第一排，感觉上确实是很不错的。

    张志强选择了一号报告厅，一号厅的报告好多都和信息接受、处理有关，和他的研究关系很大。

    王浩则是去了二号厅。

    当来到了第一排特邀评审席位，才发现二号厅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大概也是因为理论相关的研究很少有大成果，特邀评审席就只坐了几个人。

    虽然没有一个是熟悉的，王浩还是对他们轻轻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找了个偏左侧的座位坐下。

    考虑到另一侧是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有个国外的教授看起来有些邋遢，像是长期不洗澡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还是挺舒服的。

    但是，他没有能安静多长时间。

    一个满头白发的白人老头，带着个十几岁的白人女孩儿坐在了旁边，女孩儿是紧挨着王浩坐的，老头就和他隔了一个座位。

    王浩带着好奇看了一眼。

    白人老头脱掉了衬衫外套放在靠椅上，坐下来也看向了王浩，开口说道，“你是王浩博士，对吧？我看过你的照片。我叫杰弗里-欣顿，是为了你的报告来的。”

    一个名字，透露出大量的信息。

    人工智能三大巨头之一，前谷戈公司副总裁，杰弗里-欣顿，凭借对于神经网络、智能深度学习的科学研究，与约舒亚-本希奥、扬-来坎一起获得了图灵奖。

    “欣顿先生。”

    王浩礼貌的招呼一声，看着旁边的十几岁小姑娘，问道，“你的学生？”

    “叫我杰弗里就好。”杰弗里-欣顿指着小姑娘道，“她是我的孙女，海伦，事实上，来这里参加会议，还有一个原因是想带海伦来见见世面，她的父母把她交给了我，但我不怎么会带孩子，就干脆来这边了。”

    海伦抱怨的说道，“杰弗里，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你已经十五岁，是大姑娘了。”杰弗里-欣顿认真的说道，但任谁都听出其中的口不对心。

    海伦不满的都起了嘴。

    王浩以略带点吐槽的语调道，“所以，你带她来参加计算机学术会议？”

    杰弗里-欣顿平澹的看向讲台，“是海伦的要求。”

    海伦扭过头看向王浩，睁着大眼睛认真道，“我就要完成大学课程，正考虑读研究生的学科方向，不知道该选择数学、计算机还是生物。”

    “我的父亲建议我学生物，杰弗里认为计算机很好，但我喜欢数学。”

    杰弗里-欣顿补充的解释了句，“海伦马上要拿到两个学士学位，一个是数学，一个是生物科学。”

    他补充道，“我建议她学计算机或生物学，直白说，数学不适合女性。很少有女性数学家就是明证，但她一直认为我的观点是对女性的歧视。”

    “呃~~”

    王浩感觉这对爷孙似乎是专门过来凡尔赛的。

    十五岁的女孩马上要拿到两个学士学位？她正对于未来读研的选择感到迷茫，不知道该学数学、计算机还是生物？

    这是随便选的？

    他用力抿了抿嘴，好半天才说了句，“杰弗里，海伦很优秀。”

    杰弗里-欣顿彷佛只是听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脸上完全没有那种被夸奖的高兴，甚至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平澹的说了两个单词，“I-Know。”

    这天肯定是聊不下去了。

    海伦主动开口道，“在其他人看来，我的家人都很优秀，我的父亲是一名生物学教授，我的母亲是神经科医生。”

    王浩听罢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海伦继续道，“但我翻阅家族的历史，发现到我父母的一代，家族已经没落了。”

    海伦指着杰弗里-欣顿道，“我祖父的父亲叫霍华德，是一名昆虫学家，而霍华德的弟弟是一名教师，妹妹是化学家。”

    “杰弗里的舅舅是经济学家，同时还是是一个着名的外交官。”

    “再往上，杰弗里的祖父，也就是我祖父的祖父，乔治-布勒，是一名采矿工程师和植物学家，他在墨西哥经营银矿，乔治的兄弟塞巴斯蒂安是着名的发明家，妻子卡梅利塔则是普特尼学校的创办者。”

    “塞巴斯蒂安的儿子，威廉-霍华德，是着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值得一提的是，威廉参与过曼哈-顿计划。”

    “再往上，乔治和塞巴斯蒂安的父亲查尔斯是一位数学家和科幻小说作家，他提出了三维超立方体的概念，并在普林斯顿大学担任教授，查尔斯妻子的父亲很有名，乔治-布尔，布尔代数，布尔电路，布尔类型，布尔表达式……你应该知道。”

    海伦连续追朔到祖上六代，随后指着旁边的杰弗里，满是遗憾的说道，“在仔细研究过家族历史后，发现了家族没落的原因，就在杰弗里身上。”

    杰弗里-欣顿用手捂住了脸，彷佛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然后就听海伦说道，“我的奶奶，只是个普通人，高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后来也没有出来工作。”

    “杰弗里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才会选择和她共度一生，但他当时完全没有考虑，受到体内激素控制所做出的决定，会给后代带来多么大的负面影响。”

    海伦说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明显很是不满。

    王浩极其用力的抿嘴，感觉嘴角都快扯到了后脑勺，看着满是落寞神色的爷孙，心里不由得为那位不知道是否已经去世的‘奶奶’感到悲哀。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海伦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百年前的祖先们每一个都极其优秀，甚至还能追朔到着名的‘乔治-布尔’，后面的每一代也都非常优秀，怎么就到了杰弗里的下一代，就变得……

    不对啊！

    王浩忽然反应过来，海伦的父母也是生物学家、医生，无论怎么去做判定也都是社会精英。

    这是凡尔赛？

    不是。

    杰弗里、海伦的落寞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换句话说，他们确实认为家族已经没落，大概是因为海伦的父亲，就只是一名‘普通’的生物学家？

    王浩仔细的想了想，试着代入到杰弗里、海伦的角度，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感到难过。平庸的智慧确实有可能遗传给后代，但海伦也同时遗传了来自祖母的美貌。”

    “人类遗传的进步不仅仅是智慧，外在长相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只是试图劝说一句。

    海伦仔细想了一下，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优秀的外表可以增大选择配-偶的范围，就可以有更多、更优秀的选择，来完成结合遗传而产生更优秀的后代。”

    “怪不得我的远方表兄弟大多平庸，是因为杰弗里的一代长相很平庸，再加上社会环境影响，配-偶的选择范围很小，就导致根本无法找到与之相对应的优秀男性。”

    “呃~~”

    “我有这个意思吗？”王浩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海伦的父母，会决定把海伦交给杰弗里来带。

    看爷孙俩的样子，性格大概是差不多的。

    海伦说了一大堆‘普通人难以接受’的内容，好多说的还是杰弗里自己，甚至牵扯到‘辱骂’祖母智商低，杰弗里没有反驳一句，似乎是觉得说的很对，还为此感到了羞愧。

    无力吐槽啊！

    王浩决定不和这对怪异的爷孙多说话，认真的听起了讲台上的报告。

    会议的报告水平还是很高的，最低也有普通SCI水准，内容都有一定的前沿性，有的则会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也少不了有拉胯的。

    拉胯的主要不是内容，大多都是在英文水平的，即便是国内举办的国际学术会议，也是要用英语发言的，就像是徳国、珐国举行的STACS会议，同样也都是用英语做报告，原因是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前来听报告的每个人都会英语。

    如果换做是其他语言，就会有很多人听不懂。

    这次的计算机会议，有超过六百学者都来自国外，评审组中也有三分之一的国外学者，用汉语做报告肯定不实际。

    但是，有些做报告的学者，英语水平非常一般，就导致上台做报告有点尴尬，好在能通过审核的论文，都是有一定水准的，才稍稍弥补了发言的尴尬。

    事实上，类似的情况是很正常的，即便换做是国际会议，有些顶级的学者英文水平同样拉胯，有些还带着家乡语调，听起来别别扭扭的很不顺畅。

    这都是正常的。

    一天时间，王浩都在认真的听报告，上、下午都是准时到场，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而多数学者坚持不了一天。

    学者们可不像是官员，到了他们没兴趣的内容，多数都不会认真去听，或者是和其他人小声交流，或者干脆就离开会议厅，到其他会议厅看看内容。

    第一排的特邀评审席也一样。

    整整一天坚持下来的，就只有王浩一个人而已，怪异的欣顿爷孙只听了两个小时报告就走开了。

    远处的其他人也没坚持到最后，尤其到了下午最后一场时间过半时，第一排干脆只剩下王浩一个人，其他都提前离开了。

    上台的是个深城大学的博士后讲师，讲了一半发现好多人都离开了，语调都变得很不自信，好在第一排还剩下一个。

    等报告做完了以后，作报告的人还特别过来，双手握住王浩的一只手，发自内心的表示了谢意，他觉得王浩肯定是因为礼貌才继续坐着认真听的。

    实际上，王浩也没有听的太认真，他会认真的听和自己的研究有关的报告，或者是一些感兴趣的内容。

    那些没什么兴趣、不相关、研究没亮点的内容，实在是很难听的下去，但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就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内容，以便对自己的研究有个参照。

    可惜，计算机会议大多和数学基础研究无关。

    【任务三】

    【灵感值：73】

    一天增加了‘9’点，数字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考虑到和皮特-舒尔兹交谈，就增加了‘7’点灵感值，而听取了一天的报告，才增加了剩下的‘2’点，听报告的效率确实是太低了一些。

    王浩出了报告厅，也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路上就碰到了正在水池边悠闲坐着的欣顿爷孙。

    海伦叫住了王浩，脸上笑的很欢快，“我和杰弗里打赌，你肯定能坚持到最后，结果我赢了。”

    杰弗里郁闷道，“为什么你出来的这么晚，那些报告有什么可听的？”

    王浩眼神木讷的说道，“其他人的报告也许会对我的研究很有帮助。”

    “什么研究？”

    “质数。”

    “质数？”

    杰弗里站起来，仔细盯着王浩的脸看，好半天才开口，“我刚才还在和海伦说，在样貌上，你也有不错的基因，但现在，我认为，你应该早一点发挥这种基因特长。”

    “为什么？”

    “你在研究质数，也就是解析数论，对吧？等到了三十岁，你的头发会变得很稀疏，而到了四十岁，头发或许还比不上我。要知道，人的外在样貌，基因确实很重要，但身材和头发一样很重要。”

    王浩沉默了好久，思考着开口说了句，“也许我该考虑去植发？”

    杰弗里仔细考虑了下，认可的说道，“那就没影响了”，他说着叫起了海伦，准备一起去餐厅吃饭。

    王浩看着这对爷孙的行为，考虑着自己应该找个理由离开？

    一起吃饭？

    和他们长时间接触，思考方式可能会大受影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