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京城的事
“您好，我是宜华总裁李敛枫的助理——周韵。”对方自报家门。这消息倒让董小葵吃惊。据她所知，李敛枫向来不喜欢周韵。李敛枫自己也说过周韵很聪明，做事机灵。但过于聪明，很有心机，不太纯净，他不太喜欢。所以，周韵在职的公司并不是宜华集团，而是在李敛枫堂兄的公司里独当一面，那公司就是最初要收购董家宅子的尚华。
当初，因为宅子的事，与周韵过招几次。看得出她对李敛枫的情谊，也看得出她是很厉害的女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四两拨千斤。一句句似乎都是要断了她攀附李敛枫的念头。
“哦。据我所知，李总的秘书似乎不叫周韵。”董小葵语气平静。暗想：这女子找自己，莫不是李敛枫又出了什么状况？
周韵却在那边轻轻一笑，说：“呵呵，董小姐，此一时，彼一时的。公司上的人事变动是很正常的。”
“那倒是。不过，李总换个助理，倒是大事了。我与李总也算得朋友，他的脾气也算知道一二。这人到底是个念旧念情谊的主。何况，他过去的助理，我也见过。办事能力相当不错。所以，换助理这事总让我吃惊了。”董小葵也闲话家常的语气，却是明里地说了不相信周韵。
周韵语气带笑，说：“女子都期望有归宿的。他那助理年初嫁作人妇，最近又怀孕，夫家也殷实，希望她辞职。所以，前不久已经辞职了。我想这些琐碎的事，即便是朋友，怕李总与董小姐也不会说起吧？”
这女子果然聪明，与人对阵的，不管是话语，就连神情、声音、呼吸都能拿捏得当。怕得是这么多年，所做的事，不过一件：察言观色。
董小葵心下佩服，也是轻轻一笑，说：“周助理一语点醒梦中人。倒是我浅薄了。不过，不知周助理今天找我有何事？”
周韵一笑，说：“董小葵极其聪明的人。不喊我周小姐，却喊我周助理，这当然是公事。”
对方礼赞，自己也得礼尚往来。董小葵也笑，说：“周助理一向公私分明，一开始表明的是公司身份，我就大胆揣度是公事了。却还真是了。不过，我是无业游民，赋闲在家，这公事一说，倒真是实在想不透。”
“董小姐可别忘了，宜华集团在国内第一个旅游开发案是跟董家有关的。所以，这当然是公事。不知董小葵是否有空？我想我们应该见面详细谈。”周韵说，声音清脆。
董小葵一听她提董宅，心里有微微不安，但她怕乱了呼吸，让对方听出来，于是屏住呼吸片刻，才呵呵一笑，说：“我赋闲在家，倒是随时有空。只是不知周助理何时有空。”
“只要董小姐有空，那便是好。原本，李总就是让我全权负责这件事。公司其余的事倒是可以暂时搁置。我想如果您同意约见，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详谈，何如？”周韵约了时间，并且说出这是李敛枫让她负责的。
如果她答应，显得小家子气，也不能看到对方的意图。所以，她回答：“正好，锦城暮春别有风情，我也蛰伏好些日子，出去走走。不过，我倒要提醒周助理，我这人有时很固执的，很难说服的。”
“锦城暮春很出名，这点我知道。至于董小姐，向来是聪明人。放心，这件公事，于你于我都有莫大好处。我相信董小姐不会拒绝利益的。”周韵回答。一说完，董小葵和她倒是一并笑了。然后，两人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窗外，日光明净，绿树在风中摇曳。她打开窗户，呼吸清新的空气。想起许二之前说，他那边的书房又带了一些书籍过来，如果需要，就去看看。
当时，两人**欢娱刚过，他搂她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说到古代典籍，以及一些古书译著。他赞她最近的一些研究十分严谨，笔法十分灵性。董小葵被他赞得不好意思，低声说：“许少也会赞人了。”
许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说：“我一直都在赞你。因为我一直都中意你。”
这话说得轻轻柔柔的，哪里还是当初那想法子要驯服她的许仲霖。她不说话，只觉得幸福满满的。许二却转了话锋，这才说上个月有让陈俊搬一些书籍到锦城，都是他亲自选的书，让她得了空去瞧瞧，会不会有助于研究。
这男人也学会说话委婉了。董小葵笑，他直起身子，从床头柜的钱包里拿出房子的钥匙放在她手里，说：“嗯，去看书的话。顺带帮我整理卧房和书房，你知道，那两处，我不想别人动。所以，钟点工是不会整理那里的。”
他说得天经地义，董小葵撇撇嘴，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我去干苦力的。”
他俯身亲吻她，嘿嘿笑，说：“出息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书房与卧房的。你可是一开始就让我破了规矩的。”
“是啊。许少的宁园，女人止步。让多少人产生遐想的一条啊。还以为许少的袖子断了。”董小葵笑得贼贼的。他却翻身压住她，笑着威胁：“我的袖子断没有，小葵最清楚。如果还不清楚的话，咳，咳，我们再试试。”
当即，她立刻闭嘴。许二心满意足地翻身在一旁，搂着她睡去。
董小葵想到这事，不由得一抿唇，想到两人的欢娱，还是忍不住娇羞。她拍拍自己的脸，往抽屉里寻了钥匙，梳洗一番，出门去。
傍晚时分，硕大的夕阳从高层建筑的缝隙里露出来，天空霞光满天，这在锦城极少见到。街边有拿着手机在取景的学生，背着书包，青春洋溢。
董小葵转出小区巷子，站在街边等车。正是下班时段，打车的人比较多。不过，董小葵住的这一段不算是写字楼云集之所，打车的人到底少一些。不一会儿，她叫了车往许二的住所那边去。
许二的房子所在区域算作富人区，公交车站点很远，非常安静，一般都是豪车进出的地带，跟京城的西山以及宁园所在地有得一比。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明显罢了。这里整个区被大片的浓荫掩映，让人感觉蔚然深秀，俨然进入绿洲。
董小葵在街口下车，肚子有些饿。决定吃了饭再去看典籍。于是，在附近走了走，发现一家西餐厅，径直走进去，选了靠窗的座位，要了一份儿牛排，握着水杯靠在沙发上想暗自琢磨这些天的各种事情。
许书廷的话，许灵秀的出现，许二不同寻常的表现，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因为许家爷爷替许二亲自订下的婚事么？
但看许书廷那意思，像是有意要在军中争得一席之地，与许二分担家族的责任一般。可是权贵之家，是不是会容许权力的分散？虽然接触过许家不少人，但董小葵还是看不透这个家族。这家族表现了太多的多面性，而这些多面性似乎又是互相矛盾的。
还有许二，他是善于掌控一切，善于隐藏起喜怒哀乐的人。这一次，他表白，他甚至不管不顾地与她在一起。这仅仅是因为他的强势，还是因为他的没有把握？
许家的事真是太让人纠结。董小葵理不出头绪，不由得喝了口水，拍了拍头。
放下水杯，却又想到另一件事。自从欧阳薇宣布要出招后，迟迟没有动静，或者说她没发现动静。这让她一直有些忐忑，她不相信欧阳薇那样的人会因为她辞职就找不到任何打压她的手段。昨晚那来自国外的神秘电话会否与她有关？
还有周韵的突然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真的是李敛枫的授权？
许多的问题齐齐涌来。董小葵只觉得十分疲累。不由得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将这些事都列出来，一件一件地梳理。
到最后，她的笔尖指在周韵这个名字上。这么多事中，她决定先处理周韵的事，这是看得见的，有方向的，得先处理掉。
要处理掉这件事，须得先验证周韵所言的真假。董小葵原本考虑直接打电话给李敛枫验证。但她立刻就否决了这个考虑。第一，李敛枫说永不见她后，及就换了私人联络方式，她并不能直接打电话给他，这就意味着她打电话必须要经过他的助理或者是他的护卫。通过这些不相干的中间人是十分不妥当。这事如果不谨慎就会给人可趁之机。第二，她得遵守与李敛枫的约定。他对自己的情谊，董小葵十分清楚，当初，他做出永不相见的决定是十分不得已。她不能再去与他联络，再勾起什么不好感受来。第三，她不能让周韵看到她的惧来。若是露出惧，便是先输了一局。
所以，基于这几点考虑。董小葵在认真对付完晚餐后，要了一杯咖啡，给夏可可打电话。这时的夏可可正跟叶三在筹备婚礼。
就这一点上，董小葵很佩服夏可可。记得她初见叶三，那种浪荡公子哥的掩饰中，不经意会流露出杀伐决断的果决。那么，叶三也是不简单的主。夏可可就有本事将他逼到抓狂，逼到一心一意。
夏可可劈头盖脸一句：“哟喂，无忧，你终于想得起我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这家伙大约知道许二来锦城的事。叶三和许二关系向来铁，再加上叶三与夏可可这会儿也在京城，怕也有所耳闻。夏可可这句问话，表明也许她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董小葵不禁有点喜出望外，呵呵一笑，说：“哪里的。我是忙啊。等闲下来，想给你打电话，咳，咳，却又发现到了不应该打电话的时间了。”
“哈哈哈。”夏可可十分夸张地笑，然后压低声音说：“从你这句话看来。你跟他睡了。”
“去年就睡了，又不是什么奇闻。”董小葵回答。
“此睡非彼睡也。老实说，感觉可好。哈哈。”夏可可打趣。
董小葵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说：“大姐，矜持，矜持。”
“呔，我是说实话啊。这方面不和谐的，影响幸福生活啊。我是为你着想。如果感觉不太良好，你培养他一下。如果还不好，咳，咳，那个你就要慎重考虑了。”夏可可说得煞有介事，语气一本正经的。
董小葵不觉脸红，反驳：“哦哦哦，原来你是在向我传授经验啊。那么，你跟叶三少呢？想必一定十分和谐，不然以你的作风怎么会谈婚论嫁的呢。”
“呸，姐姐在关心你。你反而打趣我来了。哼哼，这次许二对家里人说此生最适合他的只有你，最适合许家的他的伴侣只有你。啊呀呀，然后说完，挥一挥衣袖，就往锦城去了。依照事情的合理发展，咳——，睡了吧？”夏可可一本正经，最终还是向不正经的方向拐了。
董小葵呵呵一笑，说：“这事改天再说。今天我有别的事找叶三。他在不在？”
“呔。行了，我后天飞过来找你，咱们详谈，哼哼。”夏可可一边说，一边喊：“叶老三，电话。”
董小葵只听得那边一阵响，叶三低声问是谁，夏可可将电话递给他，说：“是小葵。”
叶三接起电话问：“董小葵，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找我到底何事？”
“是有些情况想要证实一下。想来想去，还是询问你，比较妥当。我想你应该会对我说实话的，也不会做损害我的事。这点是我放心的。”董小葵说。
叶三却是呵呵一笑，说：“你都这么说了。我能如何做？总不能辜负你的良好评价了。说吧，你是不是要问许二那小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事，我稍后再问。我今天打电话来，所要问的第一件事是关于李敛枫的。今天周韵找过我。她告诉我她是李敛枫的助理。不知可有这件事？”董小葵开门见山。
叶三也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是的。好几个月了。我们都纳闷，他以前挺不喜欢周韵的。虽然平心而论，周韵对他确实很好。但周韵的心计确实很多。如今，他很多事都交给周韵处理。如果周韵找你，说是公事，那可能真是公事。你还需要问别的么？或者我让国宁给你打个电话？”
董小葵摇摇头，说：“不用，我们有约定的。不过，我烦劳你打个电话给他，问一问，周韵所说的公事是不是他的意思。如果是，我自然跟周韵好好谈，如果不是，那便是周韵的妖蛾子。”
“你倒是信任我。”叶三呵呵一笑。
“我信任可可的眼光。”董小葵回答。
“你这个家伙，总是嘴毒。真跟你家许二一样了。”叶三嘟哝，提到许二，他又说：“你不问他的事么？”
“当然要问的。只是这事，你不要告诉他。”董小葵说。不由得想起方才夏可可说的话，那家伙竟然那样对家里说了。
“当然不会告诉他。我也联络不上。奥运在即，似乎他们又有新的任务。军令如山，有时，就是他老子也未必知道他执行的什么任务。”叶三说。
董小葵心一沉，原来真的又有任务。她“嗯”一声，表示在听叶三说。
“其实，说起来，也没多大的事。最开始是他们执行任务，牺牲了一个战友。不久前，也就上个月，西部那边出点事，你也看新闻了的。他有个族弟不幸牺牲，那族弟的女朋友的表现估计让他纠结了。当天，他还找我喝酒。说他以前不怕，可是突然怕了，如果有了三长两短，小葵该怎么办。董小葵，我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我认识他，这人不是对人下狠手，就是淡然无波的。如同一口古井。你要好好珍惜。”叶三继续讲述，语速很慢，也是有些感叹。
董小葵慢腾腾地说：“我知道。所以，我用了所有的智慧在努力了。”
“嗯。你们的阻拦是比我和可可多了点。不过，他遇到的是你，你遇到的是他。我和可可也总是看好你们的。”叶三说，难得没有平素的吊儿郎当的。
董小葵轻轻一笑，说：“谢谢。不过，到底因为什么，他忽然就来锦城了。大半夜的，吓我一跳。”
“哈哈。那小子啊。听说是他爷爷亲自订亲，也没经过他。他从军中回来就不乐意，带着奶奶的照片去，直接跟他爷爷下棋半日，等他出来，有人看棋盘，杀得他爷爷片甲不留。老爷子气得不轻，一直说不孝子。听老爷子愤愤叙述，似乎那小子说了认定一个，此生不改，还反问他爷爷：您当年只在街上惊鸿一瞥，不也是认定奶奶了吗？然后，这家伙继续去军中了。过几天回家一趟，听许灵秀去锦城找你。他怕你多想，对爷爷说你是唯一适合他的，也是唯一适合许家的。然后挥一挥衣袖，连夜就来锦城找你。大概就这么个情况。哈哈，这小子终于栽了，乐死我了。”叶三一边讲述，似乎很解气似地笑。
董小葵心潮起伏，只抿着唇，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一阵，又跟叶三说了几句。猛然想到昨晚的电话号码，想自己查不到，未必叶三不可以。因夏可可这边，她倒放心，若是陈俊那边，她总觉得隔着什么。
叶三满口承诺尽快给她答复。这才挂了电话，她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