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水落石出（二）

    周珍珍作为店主，来者是客，即便来的人是欧阳薇，她也立马反应过来，招呼欧阳薇坐。自然不是招呼她屋里坐，而是在二楼的厅堂里坐。因为周珍珍即便没见过欧阳薇，也听闻过欧阳薇是何许人也。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

    “不客气，我只是来瞧瞧小葵，看看她有没有空与我吃顿饭。”欧阳薇对周珍珍笑了笑，眉目却都是瞧着董小葵。

    赵敏也是看出端倪，未等董小葵开口，人还没从里间走出来，便先“哎呀呀”几声，说：“真不好意思。小葵没空。我们姐妹几人也是分别许久，今天好不容易约了在这边说闺房话，倒真是不便有外人在。”

    这明显的就是下逐客令。欧阳薇也是听出来，扫了赵敏一眼，似乎是嗤笑一下，说：“原来是戴家的。”

    这话讥讽太明显，董小葵都听得不乐意，正要出声阻止，赵敏却是喊：“小葵，我们进去说话吧。这厅堂到底是留给客人的，不是咱们姐们儿说体己话的地方。”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董小葵历来觉得赵敏很聪慧，懂得避让锋芒，除了戴余庆那件事没处理通透。所以，她应了一声“好”，转身要往里间走。欧阳薇却朗声，说：“董小葵，我看有些事，你定有兴趣知道的。女人不就活一张脸么？”

    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董小葵眉头一蹙，这不知是在骂她不要脸，还是另有所指。不过，她直觉想到余姚。

    如果当初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余姚很可能就是那个发邮件一直误导自己的vivian，这算作借了欧阳薇的名来做这种事。如果欧阳薇出手对付她，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想到这里，董小葵不由得转身，对欧阳薇淡然一笑，说：“欧阳小姐的脸也是如花似玉。希望能活得很好。要时时刻刻地守着才是。现在市面上的的化妆品泥沙俱下，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

    “小葵的脸不施粉黛，天然雕饰的。这化妆品的事，想必你也不知一二的。”欧阳薇理了理裙子，漫不经心地说。

    “自然比不得欧阳小姐需要这些东西。好了，今天我跟几个姐妹一起聚会，不便招呼欧阳小姐。改天有空，再与欧阳小姐详谈这女人活不活一张脸的问题。”她说完，也不管欧阳薇的反应，径直转身往屋里走。原本，这件事就不是谁处于下风的事。她又不是一定要知道，或者说她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去了解整个事件的真相。所以，没有必要如欧阳薇所愿。

    周珍珍看到这景象，内心自然是欢乐的，立马朗声喊服务员来为欧阳薇点餐。欧阳薇到底是变了脸色，声音也不如之前那样居高临下，立刻说：“既然小葵今天不方便，那么改天再约。我向来对这种小店的饭菜不怎么放心。”

    这句话或者是情急之下说出的，但周珍珍一听，却是不乐意，朗声说：“欧阳小姐是出身名门，不过这话说得这样不知深浅。照你这么说，我是非法经营了？我各种证件齐全。若你不是小葵的朋友，这事我总得是要你给我个说法的。好了，我也不计较，欧阳小姐既然瞧不上小店，那就请便。”

    周珍珍这话倒是说得掷地有声，赵敏低语：“周珍珍长进不少。”

    董小葵抿唇，暗笑。却又觉得不妥，这脸还没撕破，如今自己欧阳薇还挂着所谓朋友这块牌子，于是，她敛了笑容，转过身，看着有些尴尬的欧阳薇，说：“真对不住，我今天确实有事，改天，我请客了。”

    欧阳薇稍微缓和了神色，说：“今天是我唐突了，没做好准备就来了。”

    这句话寓意深刻，刀光剑影的，董小葵也不深究，只是说：“改天见。”

    欧阳薇一笑，转身的步伐有些仓惶不稳。

    “小葵，你这样放过她。你看看她那样，莫说许少不喜欢她。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即便表面喜欢了，也不过是喜欢欧阳家的家世与权势。她还得瑟成那样。”周珍珍一边说，一边撇撇嘴。

    赵敏和董小葵相视一笑，董小葵打趣周珍珍：“长进不少。不过，欧阳家在京城的实力不弱。她跟我有过节罢了。你何须跟她撕破脸，若是怀恨了，对你自然不是好的。”

    “呀。”周珍珍忽有所悟，大约心里发怵。

    赵敏却在一旁， 说：“好了，小葵不要吓她了。这个圈子里的人看人跟明镜似的，许仲霖都能夸欧阳薇还不错。大约还不错的。”

    “真的？”周珍珍立马问。

    董小葵捂嘴笑，说：“我就这么一说。瞧你紧张的。行了，如果有什么事，我死都得跟你挡着。”

    “呸，别说这种话。自家姐妹。”周珍珍撇嘴。然后询问大家午饭想吃什么，她吩咐厨房做。

    “平素里喜欢的了。你懂的。”赵敏耸耸肩径直往屋里走，那语气神色完全就是以前住在畅园那般。董小葵蓦然觉得又回到住在畅园的日子。只不过少了余姚罢了。那时，早晨起来，余姚一般在窗口化妆。

    周珍珍十分高兴，蹦跳着去吩咐厨房，只剩赵敏与董小葵二人相视，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

    “小葵，这一次回来，怕是要面对许家了吧？”赵敏问。

    董小葵点点头，说：“是。不过，我不知许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在宁园已经风平浪静渡过将近两个月了。他们没有丝毫的行动。”

    “也许是因为许少在执行任务，他们不想许少分心。说实话，许家上次就损失一人，当然我跟戴余庆也去参加葬礼。虽说是烈士什么的，终究都是虚幻。孤坟凄惨。”赵敏缓缓地说。

    董小葵一时无语，想起许仲霖跑来找她那一次，说过家族里有一个兄弟为国家而献出生命。他说了那一段还未成形的爱情，以及那个失去爱人的女子说：“你让我怎么过，留一个孩子给我也是好的啊”。许仲霖当时痴缠她的身子，要她替他生孩子。其实一向谨慎、且一直怜惜董小葵的他，并不会这样冒险。但那个女子大约让他太恐惧。在他让自己爱上他，并如何也不放自己走后，他在目睹那种情况后，到底是怕了。

    两人就避孕药的事情吵架，针锋相对。后来，他将药给自己，到底是失望的吧？只是，他不知道董小葵听完那个故事，已经没有勇气吃药了。

    “其实，我看许家倒是比戴家好。家里人的素质到底是要高一些，你也别太担心。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许少的脾气，许家人比任何人都懂。”赵敏安慰。

    董小葵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于是转移话题询问一下赵敏的宝宝情况。后来，周珍珍送来了饭菜，三人就着饭菜，又就余姚的事情说了几句。

    周珍珍还是不明所以，问：“你们怎么就知道余姚真毁容了？”

    “笨，戴元庆那种说法，你看不出来么？”赵敏白她一眼。

    周珍珍在一旁叹息，说：“她最注重的就是那张脸了，引以为傲的，她算作金融系第一美女了。得是多么难受的。”

    “戴元庆也说了，是她树敌太多。以前我们宿舍那么多的仇敌，有百分之九十是她的。小葵，也许跟你没关系的。你总是紧张过度。”赵敏忽然说。

    董小葵抿抿唇，也觉得这事很蹊跷。真不一定是李敛枫做，何况戴元庆那样笃定。都骂她狼心狗肺了。

    这件事算是初步断定，余姚确实毁容，只是毁得不太严重。这件事或许跟欧阳薇有关，或者跟李敛枫有关。一切都是未知数，还要等陈俊最后给出调查答案。

    吃完饭，三人又闲聊一阵。直到店里很忙，董小葵与赵敏这才起身告辞。赵敏也是自己开车过来，瞧见董小葵开的是许仲霖的那辆路虎，倒是呵呵一笑，说：“这车都交给你了，这样笃定的。”

    “只是暂时没车，司机也不在。我自己开出来了。”董小葵轻描淡写，她不喜欢别人拿许仲霖说事。

    “zl开头的路虎，都知道是谁的。能允许你开。这便是笃定了。”赵敏啧啧地说，语气里有羡慕。

    董小葵只是笑笑，说：“改天把宝宝也带出来，让我瞧瞧呢。”

    “好。”赵敏回答。董小葵已经发动车子，调转车头沿着林荫大道一路往东门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她曾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将这里一寸一寸地丈量，在这里，她失去了一些人，也遇见了另一些重要的人。

    车在林荫大道的尽头停了一下，等交通灯亮了，左拐。刚出东门，远远的，董小葵就瞧见一人。那女子短发，穿格子衬衫，短裤，有明亮的笑容，她朝董小葵扬手。

    董小葵很远就瞧见那人是许仲霖的大嫂，曾经与许仲霖的妈妈一同出现在云来镇，只是那时，彼此都没有戳穿。董小葵也就装对她们的身份一无所知，只当她们是普通的观光客。如今她出现在这里是意外，还是许家人终于要见她了？

    董小葵徐徐停了车，落下车窗，对她一笑，说：“原来是你，真巧。”

    她呵呵一笑，说：“不是巧了，我在高架桥上远远就瞧见你，一路跟着过来的。我在这里刻意等你呢。”

    “你就不怕我走别的门么？”董小葵笑了笑。

    “不怕。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很近。”她笑意阑珊，立马补充：“不瞒你说，我是许仲霖的大嫂。”

    董小葵也没惊讶，只是行礼，说：“你好。”

    “之前，因为一些事，所以没有告诉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她说，声音清脆，笑容很明净。许柏平那个沉闷的家伙有这种光彩照人的老婆，倒真是几辈子的福分。

    “我了解。”董小葵笑，暗想她断然是不可能有这本事贸然来相认的，不然凭她的性格，早就来找她了。那么，今天来这里截住她，怕是许家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只是不知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