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回家沐浴一番之后,来到了薛家。
他知道薛家挂心什么。既然薛蟠的事情已经在宁康帝面前盖棺定论,他自然就将这件事放下。之所以没有在出宫之后直奔薛家报信,只是不想表现的太急功近利。
若是他当真无所求还罢,偏偏他不是,这种情况下,自然更要表现的淡然一些。
有过黛玉的成功经历,贾琏越发明白面对薛宝钗这样优秀的女子,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心态和形象。
因此在见到薛姨妈和薛宝钗之后,贾琏才徐徐将上午他觐见皇帝的事情,对着薛姨妈母女大概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一番宁康帝先是威慑,然后听他解释,最后开恩等态度的转变。
这其中曲折,自然令两个豪门女子,暗暗惊心不已,最终,又全部化作对贾琏的尊敬乃至敬畏。
她们都是读过书的女子,知道天威难测。尽管没有见过皇帝,但她们也能想象的到,能够在皇帝面前不露怯,甚至想办法改变皇帝心意,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也就是说,若无贾琏的话,此番儿子(哥哥)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薛姨妈多日苦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又是拜谢贾琏,又是拜谢菩萨,最后犹豫了一下,道:“琏儿你方才说,捐献朝廷五万两银子和五千石粮食……”
五千石粮食且罢,不算什么,但是五万两白银,哪怕对薛家而言,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说薛家家资超过百万,但那是家资,不是现银。
“当时事态紧急,只好出此下策,姨妈还莫怪我鲁莽。”
“我知道,只是这五万两银子,我一时半会儿……”
薛姨妈面有难色,贾琏见状眉头一挑,“姨妈若是有什么难处,这五万两银子我来出吧。也是我的错,没有事先给姨妈打过招呼,擅作主张。”
尽管贾琏话语平静,但是已经让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宝钗焦急了起来。
宝钗最知母亲脾性。先时薛家光景好的时候还罢,后来爷爷和父亲先后去世,母亲便常叹息家里出多进少,然后开始变得越来越节俭。
虽然知道母亲是居安思危,深恐坐吃山空,但是此时此刻,岂是考虑银钱得失的时候?
五万两银子是不少,岂有哥哥的性命以及琏二哥哥的恩情重要?
因此连连给薛姨妈使眼色,更是在贾琏神色变淡的时候,忍不住插嘴道:“琏二哥哥说的哪里话,你为了我哥哥的事,担了莫大的干系,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感激,岂有让琏二哥哥出这笔银子的道理。
我母亲的意思是,我们家虽然不少这五万银子,但我们家大多数现银子,都放在各方铺子里,充作店铺发展支用的银钱,放在家里的倒是没有多少,也不知道够不够五万两。若是不够的话,需得让下面的伙计送来些才是。”
薛姨妈毕竟不是愚妇,心疼银子固然,到底知道轻重。
听见女儿的话,她心里一惊,暗骂自己一声糊涂,然后赶忙堆起笑脸与贾琏道:“宝丫头说的是,琏哥儿你这么说是让姨妈无地自容了。
方才我想说的是,也不知道朝廷那边赈灾的安排,几时需要银子,我好安排人给送过去,免得耽搁了大事。”
薛姨妈心里清楚,在贾琏这样的人眼里,根本不会把区区几万两放在眼里。她要是真的推诿扭捏不愿意出这笔钱,贾琏或许会真的自己掏腰包把银子交了。
但那样的话,不说面子、良心的问题,就说现实的,只怕薛家将来再有什么事,贾琏是铁定不可能再帮忙的,人家又不蠢。
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差点为了一些本该自家出的银钱,把眼下薛家最重要的人脉和恩情给断送了。
幸好话给圆了回来。
“朝廷那边的话应该是不急,赈灾是一件大事,短时间肯定完结不了。不过此事我在陛下面前应下了,姨妈若是可以,还是尽早准备好的好。有什么难处,也可以与我说。”
贾琏倒是没有太在意这点小嫌隙。熟悉王夫人、邢夫人等处事的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些贵妇人的秉性,相比较起来,薛姨妈算是豁达明理的了。
换句话说,若是每个女子都像宝钗那般知书达理,那么也就无法体现宝钗的可贵。
亡羊补牢的薛姨妈连连应下贾琏的话,说是最差三天内就能将银子凑齐。
商议好个中细节之后,又反复向贾琏询问了一番薛蟠的事情,薛姨妈笑道:“瞧我,只顾着问你话,都还没问你吃过晚饭不曾?”
听见贾琏说吃过了,薛姨妈又笑着站起来,“我记得上次你说过,宝丫头酿的甜酒味道好,正好前不久她又酿了一瓮,我让人煮一碗送来你尝尝。”
说话间,薛姨妈不等贾琏拒绝,只是笑盈盈的瞅了女儿一眼,止住她想要起身的想法,然后走出去,还带走了房门口的两个丫鬟。
被烛光照的通亮的雅致客厅内,便只剩下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以及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
贾琏看眼前肌肤胜雪,仪态端正的少女,脸上忽然有些局促之色,心里便知道,大概薛姨妈已经将该告诉她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如此一来,贾琏倒也不必遮遮掩掩,轻笑一声,缓缓道:“宝钗妹妹安好?”
“谢二哥哥关心,我尚好。此番为我哥哥的事,让琏二哥哥受累,小妹在此再次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