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看着将一摞摞的经文送进门的太监们,李太妃的神色,阴沉的吓人。
“快点,全部放好了。”
重华宫的老太监一边指挥着小太监们将所有经文整齐的放好,一边对李太妃道:“太妃娘娘,太上皇的意思,还请太妃娘娘,务必要在圣慈皇太后的忌辰之前,将这些经卷全部抄录完整。”
“彭。”
李太妃的十指紧握,一拳搁在桌子上,使厚重的桌桉,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老太监眼睛一眯,对着她拱手一礼,然后招呼着其余的太监,鱼贯而出。
刚至院里,便闻得一阵噼啪的杯盘坠地之声,许多小太监不由得回头去望。
“低头,继续走。”
老太监一声低喝,很快就带着人离去。
屋内,所有长春宫的人全部噤若寒蝉。
几个弯腰去收拾地上杯盘碎片的宫女,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心腹老宫娥上前劝道:“太妃娘娘息怒,这些经卷虽然多,但是太上皇也没有交代不许别人代抄。咱们宫里这么多人,只要一起帮娘娘抄录,一定可以赶在忌辰之前抄录完的。”
“你知道什么!这就是太上皇的意思,不,这是那贱人的意思!
她就是在故意羞辱本宫,就是要让我一个宫的人,都一起抄录这劳什子经卷。
好让后宫所有人看我的笑话,更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太上皇心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得罪她,都没有好下场!”
老宫娥见李太妃越说语态愈发失控,神色越发扭曲,心里也是一颤一颤的。
“若不然,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像上次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不再留手,一定叫她……”
作为李太妃身边几十年的心腹,自然知道如何投李太妃所好,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太妃听到她的建议,眼神一狠,却忽然又摇了摇头。
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招过心腹道:“听说,近日瓦剌王子已经入京了?”
“回禀娘娘,确有此事。前儿那瓦剌使臣,还专门孝敬了许多宝物给太上皇,为此太上皇还亲自接见了那瓦剌的使臣。”
“你派人去联系鸿胪寺的人,叫他们替本宫办一件事!”
“娘娘的意思是……”
不一会儿,心腹便承命而去。李太妃则端坐原地,忽地目露无边嫉恨之色。
“无种绝后的贱人,本宫就是要你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你一辈子孤独终老……”
……
贾家,宁荣二府。
宁国府,自然在忙碌着筹备贾珍和贾蓉的后事。
荣国府,一则着手恢复园子的工期,二一则,也在忐忑的等待着宫里的反应。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直到七日之期已到,宫里也再没有任何反应。
彷若太后,已经彻底遗忘了这件事一般。
对此,贾琏虽然有解释,那就是因为两府闹出的这些事,令皇帝很不满,不愿意再将女儿嫁给他。有皇帝出面劝说,太后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不会再抓着他不放过。
但是贾母等人仍旧不敢放心,几番要求贾琏向太后妥协,未果。
又是几日过去,王子腾班师回京,受到朝廷的嘉奖。
得益于这件喜事,将京中关于贾府的那些不好的传言,都压下去不少。
凤姐儿院,又是一日平静的早上。心中越发相信那件事算是过去了的王熙凤,在给贾琏更衣的时候,偶然间抬头看向贾琏的目光,柔情似水。
贾琏见了,不免笑她:“怎么,心里的石头还没落地?”
王熙凤惭愧的一笑,随即习惯性的问道:“真的没事了?”
“你要是想要有事,我也可以成全你。
说起来,太后娘娘还真不算薄待我,那公主,生的可一点不比你差,而且人家还是公主,根正苗红的金凤凰,娶了她的话,我就一下子发达了。”
王熙凤一听,顿时锤了贾琏一下,恼道:“既然她那样好,你还理我作甚,你现在去求太后,说不定她还愿意招你做驸马!”
“哈哈哈……”
贾琏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将背过身去的凤姐儿扳过身来,笑问:“开个玩笑而已,生气了?”
王熙凤望着贾琏笑嘻嘻的样子,忽然没忍住也噗嗤笑了一声。
然后她看着贾琏,低声道:“没良心的,谢谢你……”
一句正常感谢的话,说在她口里,简直就像是年轻的女孩在向心上人表白一样,比蚊子声音还小。
王熙凤此刻,心中确实是很感激贾琏。
遥想当日在未央宫,被太后居高临下的训斥,宛若天倾一般。
可是,那倾覆的天,竟然真的,被贾琏帮她重新支撑了起来。
所以,她由衷的感激贾琏。
她知道,以前的她,确实算不上贤妻良母。在之前的这段时间,贾琏有无数个正当的,抛弃她的理由和机会。
贾琏一把将王熙凤纤细的腰身搂紧怀里,笑道:“与其说谢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你又想做什么?”
王熙凤显然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了,既羞且怒的瞪向贾琏。
“比如,以后多听我的话,别在外面给我惹祸之类的。”
“我哪有……”
王熙凤是机变型人格,闻言下意识的想要辩驳。
但是想起因此自己私自放贷的事,连累贾琏给革职,而贾琏不但不怪罪她,反而在宫里、在贾母等所有人的面前帮她担责,终究心有所感,放弃惯有的心态,对贾琏服输道:“放贷的事,是我错了。
我已经让旺儿两口子将所有放贷的钱都收回来了,暂且收不回来的,也不要了。
我向二爷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插手外头的事了。实在避不开的,也提前向二爷报备,这总行了吧?”
“还不够。”
“你……那你还想如何?”
王熙凤有些恼怒了。
“光是不管外面的事,肯定是不够的。
还有内里的事,你也得听我的,比如……”
许是被贾琏调教多了,如今王熙凤的思维也老是跑偏。
“呸,你想了那些花招来欺负我和平儿,你还不足兴,你还……总之你休想!”
王熙凤脸蛋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贾琏作势一愣:“你在想什么啊,我不过是想说,比如家里的事,你也得听我的。
纨大嫂子管家挺好的,你就趁着机会安心休养休养身子。
我这可全然是为了你着想,你竟联想到那些东西上去。
小凤凤,你变坏了哦……
你瞧瞧,我这么辛勤的灌既,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都替你着急,难道你就当真一点也不急?”
贾琏阴阳怪气的声音,特别是“小凤凤”三个,可着实把王熙凤恶心了一把。
至于什么灌既这种水利工程,如今她也是听怪不怪了。
往常床榻间,听过更促狭羞人的呢。
羞一阵儿,恼一阵儿,到底坐在榻边,叹道:“便是你不说,我也不打算再管家里的事了。”
言语间,颇有些心灰意冷。
王熙凤作为管理能力超强的人,自然知道要管理一大家子的奴才,威信是第一。
她刚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再让她来管家,那些奴才不嚼舌才怪。
她确实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但是……
望着走过来的贾琏,王熙凤有些犹豫的道:“你,你当真着急要个儿子?”
王熙凤有些认真。
贾琏陪她坐下,握着她的手,也正色起来:“我倒是不急着要儿子。
但是急不急着要,和能不能要,是两个问题。
还是那句话,咱们天天造作,你这肚子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奇怪?我觉得,你确实该请个大夫好好瞧瞧了。”
“啐,怎么见得就是我的问题了,说不定……哼。”
王熙凤可不是蠢人,对于这些东西还了解一二。
她知道,生不出儿子,可不单单只有女人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
对此,贾琏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