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康一路闷闷的把江腾和十一送回酒店，他的内心十分忐忑，不知道接下来妹妹又会做出什么事，他的心里很煎熬，更害怕突然接到上面的命令，命令他拿枪指向自己的妹妹，军令如山，他无法违抗军令，却也无法把枪口对准亲妹妹。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江腾牵着十一下车，看到张靖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张静瑶的退路不在你们身上。”

    江腾敲了敲车窗提醒他开车不要走神。

    张靖康回神，苦笑了声：“不管她要做什么，退路又在谁身上，总之都是会伤害别人，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却又无能为力。

    小时候瑶瑶很听话，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好，他的父母也罢，全都像正在等待判刑的人，知道会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可这个结果不出来，他们又会心怀希望。

    期待着奇迹出现，期待着瑶瑶还会回头，甚至期待着还会有一家团聚的那一天。

    江腾和十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靖康，毕竟张静瑶变成这样，很难说得清是谁的错。

    站在国家的角度，张绍英没有错。

    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又的确亏欠了张静瑶。

    自古忠孝两难全，这种亘古的不解之题，以前没有答案，现在没有答案，将来也不会有答案。

    目送着张靖康开车离开后，江腾和十一才转身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江腾就拉着十一坐到了沙发上，主动提起了张静瑶在审讯室里说的那句话：“染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指张静瑶说的话吗？”

    十一不答反问。

    江腾点点头。

    十一摇头：“不想问，也没什么想问的。

    我又不是傻子，你这里对我是亏欠还是喜欢，我分得清。”

    她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眼神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江腾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有一件事，我的确一直瞒着你。

    但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怕你那时候小，没有自己的判断，心里会生出仇恨。

    本就想着等你长大之后再告诉你，可是后来就没有机会了。

    找到你之后你又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就没有刻意再告诉你那件事。”

    十一哦了声，不甚在意：“那就别说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过去了还说它干嘛。”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然就会像今晚这样，被张静瑶这种有心人拿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江腾摇摇头，他要防微杜渐，不能让有心人钻空子。

    十一见江腾坚持要说，也就点了下头让他说了。

    江腾深呼吸，说道：“是关于你爸爸当年死亡的事。”

    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可江腾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进入特种兵队伍之后，参加的第一个营救任务，营救的目标人物就是温儒生。

    他当时也没有被分配什么重要任务，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营救，队长也不敢把他放在特别危险的位置，就让他跟着狙击手，给狙击手当观察员。

    温儒生是被一群雅典娜的杀手劫持的，那群杀手接到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温儒生带出境，如果实在无法带出境，那就把他杀了，让他不能再为国家效力。

    当时杀手提出了条件，如果不放他们出境，他们就杀了温儒生。

    上头当然不会同意杀手的条件，温儒生自己也不同意，他主动要求营救小队不要管他，他不怕死，他就怕自己落到雅典娜这个组织手里，被他们逼着研究一些反人类的医学，他怕自己熬不住雅典娜的逼迫，做出危害国家的事，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落在雅典娜手里。

    温儒生的考虑也正是上头的考虑，让雅典娜的人把温儒生带走，就等于带走了一个医学界的杀伤性武器，未来温儒生会不会在他们的逼迫下研究出什么反人类的医学药物，那是谁都说不准的。

    没人敢赌，因为没人能承担起未知的后果。

    而上面对于这种风险，统一的方案都会是从源头掐灭，于是，负责营救行动的总指挥就下了强行突击的命令。

    强行突击，就表示不用再顾及温儒生的性命，结果可想而知，温儒生被雅典娜的杀手杀了，而那群杀手也被营救小队全部歼灭了。

    可以说那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雅典娜没能带走温儒生，而我们国家也丧失了一名优秀的医学家，算起来，我们国家的损失反而更惨重。

    “染染，当年营救行动的总指挥，是……我爸。”

    最后一句话，才是江腾想要告诉十一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张静瑶说自己对温凌染心存愧疚的原因。

    十一静静地听完了，她也终于明白江腾当年不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原因了，她那时候才十岁，还是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心中的悲伤一定是非常非常大的，谁在那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她多少都会记恨不顾父亲的性命下令突击的总指挥。

    她现在失忆了，对父亲没有一点记忆，所有的描述都是江腾告诉她的，甚至她对父亲的感情，还没有对张绍英这个爸爸深厚。

    可是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她的父亲是为国家牺牲的。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感到光荣，也为自己是父亲的女儿感到骄傲。

    她不会去记恨任何人，父亲的死，是父亲自己的选择。

    他在苟且偷生和伟大牺牲中选择了后者，那么作为一个伟大父亲的女儿，她应该成全父亲的伟大，而不是该为父亲的死去恨下令的指挥官，或者突击的特种兵们。

    那样的话，他父亲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

    十一抱住了江腾，认认真真地说道：“我要谢谢你爸爸，谢谢他成全了我父亲，让他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人，而不是一个危害国家的罪人。”

    江腾回抱着她，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染染和张静瑶是不一样的：“染染，我爱你。

    无关他人，也无关他事。

    我只是……单纯的爱你。”

    “嗯。”

    十一重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只有爱才能支撑你找寻了我十六年，其他任何一种情感，都不足以让你坚持十六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