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空穴来风吧?”
青登皱眉道。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菊池千水与阿登有染呢?”
老大爷耸了耸肩。
“当然没证据。”
“阿登人都死了,即使想找证据也无从找起吧?”
“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活了五十有七,虽然大半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但也有幸在见多了人世的风风雨雨后悟出了几条浅显的人生哲理。比如说——老百姓们就喜欢粗俗、没品的故事。”
“什么‘老婆跟上门杀白蚁的年轻师傅好上了’啦、什么‘妹妹和老公私奔了’啦,老百姓们对于这种既没品味又下三滥的故事呀……哇!别提有多感兴趣了!”
“一见杀人案,立即想到情杀,立即想到移情别恋,立即想到乱伦,立即想到与小姨子有染……老百姓们总能在此层面上有着无穷遐想。”
“哪怕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能给你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更何况,阿登遇害之前,她与菊池的关系确实是挺不错的,若无菊池从中协调,她早就被阿琦赶到大街上了——如此一来,就更让好事者们浮想联翩了。”
这倒是没错……青登心想。
古往今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哪个地方,老百姓们普遍都对“小姨子,过来吧~”、“姐夫,不要这样~”、“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吧?所以拜托您了~”等诸如此类的牛头人看了沉默、纯爱战士看了流泪的猎奇故事青睐有加。
就以青登为例——在他声名鹊起、成为江户的名人后,涉关他的各种奇葩谣言便一直层出不穷。
比如有说他是基佬的,证据就是他终日和近藤、土方等人厮混在一起。
再比如有说他是好色渣男的,和多名女性不清不楚——青登最讨厌的就是这则谣言了!
就凭老百姓们的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热闹越大越兴奋的脾性……会传出“菊池千水与阿登有染”这种完全没有充分证据支撑的流言,倒也不是啥奇怪的事儿。
“我和菊池不熟,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种喜行不伦之事的畜生。”
老大爷抽了口烟,把话接了下去。
“但老实讲,我个人认为‘菊池与阿登有染’之说,完全是空穴来风,经不起任何推敲。”
“但是呀……我个人的看法顶什么用呢?”
“总而言之,在阿登死后,坊间就一直在风传‘阿琦是为了报被夺丈夫之仇,才对自家亲妹痛下杀手’的流言。”
“渐渐的,大伙儿对菊池他们一家子人的评价……越来越不堪入耳。”
“菊池被贬斥成‘管不好下半身的人渣’。”
“阿登被贬为‘插足他人家庭的荡妇’。”
“而阿琦也被贬为‘行事极端的恶女’。”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虽然种种证据都指明阿琦就是杀人凶手,但菊池一直坚称杀害阿登的人不是阿琦,害死阿登的真凶另有其人,阿琦是被陷害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信口雌黄,菊池他甚至还跑到奉行所那儿报官了,请求‘三回’的官差重新彻查案件,还阿琦和阿登一个清白。”
老大爷的话音方落,青登便猛地一挑眉。
“报官……老大爷,可以跟我详细说说菊池报官的详细经过吗?”
老大爷面露难色。
俄而,他的脸上堆满歉意:
“唔……武士大爷,抱歉呀,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
“我只知道菊池去报官后,确实有一个叫橘什么来着……我不记得名字的定町回同心前来接手案件、重启调查。”
“然而,菊池和那位定町回同心对案件的再次调查,最后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总之,菊池他人微言轻,虽然他一直坚称阿琦和阿登是无辜的,但根本没人理他。”
“时光荏苒……菊池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纯属是在做无用功吧,他渐渐消停下来,不再与人争辩。”
“再然后,他就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终日窝在屋子里喝酒,没钱买酒了就当掉家里值钱的物事。等家里卖无可卖、当无可当后,就去借钱、借贷。”
“唉,菊池这人……算是废了啊。”
“真是太可惜了啊,就因为一场无妄之灾,意气风发的私塾老师,堕落成浑浑噩噩的酒鬼。”
“菊池他还年轻,如果他能振作起来的话,未尝不可重新开始。”
老大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憾然神色。
“只可惜……我看他现在的这副德性,想要他重振旗鼓,怕是根本不可能了啊……”
……
青登挥手告别老大爷后,沿着老大爷所指的路笔直前行。
不多会儿,一座说好听点是充满历史韵味,说难听点就是非常破旧的杂货铺映入青登的眼帘。
青登撩开门帘,跨入店内,一名掌柜打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满面热情笑容地迎上来。
“哟!武士大爷,请问您想要些什么?”
“有酒吗?清酒就行。”
“当然有酒!请问客官您要多少酒?清酒的话,咱这儿有一合装的清酒,还有三合装的清酒。”
【一合=180毫升】
“一瓶一合装的清酒就行。”
“好咧!请您稍等!”
掌柜手脚麻利地钻入货柜的深处。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发现在离杂货铺不远的一片小空地上,坐着3名衣着简朴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