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俱乐部,一楼的舞池。
“老师,我现在终于懂了,你曾对我说过的道理。”犬山贺躺在地上,仰望着玉藻前的屋顶,轻声呼唤。
“バカ。”昂热轻笑着说。
“已经骂了很多次了。”犬山贺微微苦笑,“老师,其实我很想告诉你……”
“打住,阿贺,我们都已经很老了,你如果现在忽然说一些感谢我的话,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昂热摆摆手,“我曾给予你侮辱也是事实,我也做过不少坏事,我通过你控制日本分部和蛇歧八家,用你的‘刹那’锤炼我的‘时间零’,说到底,阿贺你其实不欠我什么。”
“老师和家族之间真的没有谈判转寰的余地了么?”犬山贺犹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是白王的血裔,瞒了这个世界几千年,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你们的茬。”昂热沉声说,“阿贺,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会放过任何和龙王有关的事,把所有的龙族都送进刑场是我如今还活着的唯一意义,我迁怒于蛇歧八家,是因为你们把关于‘神’的消息敝帚自珍,这可是龙王复苏的大事,你们觉得自己把握的住么?”
“是啊老师,正因为你是一位复仇者,你的仇恨都要从骨子里溢出来了,为了铲除龙类你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家族的人都惧怕你啊。”犬山贺叹气,“家族并非是不想与你合作,而是不敢与你合作!”
“合作?”昂热摇摇头,“我从没想过和你们合作,合作这种事是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老实说,你们不是一群值得信任的人,我既不是来和你们谈判也不是找你们合作的,阿贺你大概都对你们蛇歧八家了解的不够彻底吧。”
犬山贺一愣:“那你为什么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到玉藻前来?”
“不是你们,是你,我只是来见见故人,看看我的笨蛋学生而已。”昂热语气幽幽地说,“我们都已经很老了,老人之间的见面应该是见一面少一面。”
“至于你们家族的秘密,我会亲自挖出来,我也会亲手葬送你们的神。”昂热语气笃定。
“消灭神也是家族的目的,老师,至少我们从未想过与你为敌。”犬山贺嘶哑地说。
“这只是你的想法阿贺,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没真的成熟啊,小孩子才会自以为了解其他人,把自己的想法带入到所有人身上。”昂热俯下身子,在犬山贺耳边低声说,“有听过一句话么阿贺,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贺,你真的了解你们家族的每一个人么?你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忠诚、哪些人的心里又藏着魔鬼?如果你们之中有和猛鬼众勾结的人呢,你会大义灭亲么?如果你信仰的东西有一天忽然崩塌了,你也会跟着崩溃么?”
昂热的问题像是连珠的炮弹,一个接一个地狠狠轰击在犬山贺的内心。
犬山贺怔了好一会儿,看着昂热那张熟悉又温和到陌生的面庞,忽然问道:“下一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敌人了……老师,我可以拥抱你么?”
“当然,没问题。”昂热笑笑,俯下身去,拥抱犬山贺,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老师,家族掀起了对猛鬼众和屠神的战争,战火会蔓延到整个日本,和平和宁静马上就不在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犬山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在昂热耳旁低声说,“今天的蛇歧八家和六十年前的已经截然不同了,家族里不再有值得你信任的人,他们都不相信你……但是那个男人还活着,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找他。”
原来从一开始犬山贺派人去接昂热来玉藻前就不是为了和他谈判,他从始至终只想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与昂热决斗,来斩去自己过去六十二年里对这个暴君般的男人的怨念,与自己不堪的过去作别。
第二件事就是提醒自己的老师,蛇歧八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蛇歧八家,如今的蛇歧八家里人人各怀鬼胎,再没有可信任的人,哪怕是身为犬山家家主的他也没法探究着深水一般的局势,他一直都把昂热看作恩师,他不希望昂热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搅入这趟浑水里,遭遇不测。
昂热意外地看了眼犬山贺的侧脸:“嗯……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么?”
“还有一个……幽灵。”犬山贺说。
“幽灵?”昂热微微皱眉。
“一个十五年前从蛇歧八家消失的男人,家族的档案里说他死了,但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猛鬼众,甚至是整个日本都失去了他的踪迹,在失踪前他拿走了我的佩刀,名物观世正宗。”犬山贺说,“我有预感,他已经来到了日本,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以往那些隐匿踪迹的人物都会逐渐现出身影来。”
名物观世正宗……昂热隐晦地看了眼“樱乃”,脸色有些古怪。
“好,我知道了。”昂热点头,“阿贺,现在你听我说,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冲动。”
“什么意思?”犬山贺愣住了,微微皱眉。
“已经是个老头了,就别老是皱着眉,像个不开化的老古董,有时候倔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阿贺。”昂热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而是伸手按在他的眉心,像是要把他眉间紧皱的川字纹给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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