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入绘梨衣的长发里,他轻抚了一下绘梨衣的脑袋,从左边到右边,看上去似乎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
绘梨衣颤抖的身子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对她不动声色地点头。
头顶上传来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一架警用直升机紧跟在路明非他们的后方,保持离地三十米高度低空飞行,探照灯射出雪白的光圈,将高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笼罩在内。
“高速移动的时候,电台会有些不稳定。”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来,“听得见么,路明非?我在你们头顶的那架直升机里。”
“能听到。”路明非对着频道道歉,“抱歉啊麻衣,把你的爱车搞成这样,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赔?老娘的这辆兰博基尼可是限量款,你拿什么赔?这件事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酒德麻衣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上杉绘梨衣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么!”路明非没好气地说,“我再提速的话,你的车都要被我给开散架了!”
“你们后面的那个家伙很危险,需要我帮你们把他给解决掉么?”酒德麻衣问,她已经往狙击枪的弹夹里填充好了弗利嘉麻醉弹。
“暂时还不用,我是故意让他跟上来的。”路明非毫不避讳的说,即便他知道身后的王将也能听到这番话,“他的目标是杀死我,带走绘梨衣,不过他的身上也有我感兴趣的情报,所以我让他黏在我的屁股后面,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就各凭本事,谁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你果然是个疯子。”酒德麻衣吐槽一句,但她依旧稳稳地端着狙击枪,把兰博基尼后备箱的那个黑影放在狙击镜视野的正中央。
透过后视镜的反光,路明非能看到车后的那个黑影再一次掏出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王将轻轻敲响那对木梆子,将它们靠近、摩擦,梆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路明非再没有任何阻止王将的举措,他猛地踩下刹车,兰博基尼急停在路边,路明非的双手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表情肃穆,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他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种频率诡异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就像某个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的门扉,古老的灰尘从那扇门的缝隙中抖落,这是一扇许久都没人能开启的旧门,它张开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像是长鸣的古钟,宣布着某个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路明非开始头疼了起来,脚下的兰博基尼跑车、眼前笔直空旷的街道、头顶轰鸣作响的直升机、还有身旁的绘梨衣……这些景象渐渐的从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茫的黑色,整个世界都陷入浓郁的黑暗中,就像有人用遮光度极高的帷幕蒙蔽住他的眼睛。
有声音从遥远的彼方响起,落在路明非的耳畔,几千公里……不,有几万公里,那些声音的频率是一阵阵的,每一次响动都会变大几分,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战鼓、还有铁蹄……应该还有号角……就像是一支浩浩汤汤的军队正向朝路明非所在的方向踏来。
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烁,就像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有人给他播放了一些老电影的片段……天空是漆黑的,大地也是一望无际的焦黑,满目疮痍,视野里的一切都被单调的黑色笼罩……忽然,从目之极尽处出现了一线白色。
那是一支白色的骑兵团,有人吹响号角、有人擂响战鼓、有人竖起战旗,它们兀然从世界的最东边出现,填满了整个东边的一线,然后以席卷之势朝西方冲锋而来……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皆被白色笼罩,就像是一股汹涌的白色狂潮,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那些画面落在路明非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这种可怕的根源并不是那些醒目的白色,而是那些白色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它们占据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基本色,就连光线都被吞噬了……路明非顿时醒悟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色!那是浓郁到极致的漆黑!它起源于东方某个古老的存在,企图将世界最深处都染上这种罪恶的色彩!
渐渐的,路明非脚边的大地也被这种单一的白色淹没,他低下头,看着白色的狂潮正从自己的脚边呼啸而过,几乎要延伸到世界的最西边……路明非这才发现他被钉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一望无际的苍白让他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再度陷入混沌的黑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当视线再次恢复时,路明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脑海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拿着精巧的手术刀,在不影响他智力的情况下,将他的大脑一分为二,连同着记忆也被一分为二,每当有零碎的记忆片段从他的眼前掠过,路明非都感觉头痛欲裂。
白色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高强度的手术灯,和机器冰冷的反光……他躺在手术台的正中央手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身穿白大褂的影子在他的周围闪过,那些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低声交流着,就好像幽灵们正在窃窃私语……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放大,似乎要剖开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