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颁奖典礼现场。
今年的mmf颁奖典礼选在首都市最大的体育馆举行,这个场地总共能容纳五万多人。
这五万多位观众是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粉丝。
靠近舞台的观众席中的一个女生,她手中同时拿着应援棒、手幅和手机,看起来忙得不行。
她现在非常着急,她喜欢的爱豆马上要出场了,她还没有打开相机。
只剩三格电量的手机变得很卡顿,女生按了好几下图标,手机依然没有响应。
因为现场人数众多,场内很吵,嘈杂的人声让女生愈发焦躁,越焦躁越打不开,越打不开越焦躁,已经变成了恶性循环。
在女生好不容易成功点开相机的下一秒,场馆内黑了下来。这是一瞬间内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粉丝们手里的应援棒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
很快,刚才忙着开相机的女生注意到,台上多了一个人。那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站在升降台上被送上舞台。
此刻的场馆内没有明亮到足够照亮整个舞台的灯光,但台上的人穿着一身白衣,加上浅灰的发色,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注意到他的身影。
这人体态极好,他微微低着头,背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弯。他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但也足够惹人注目。以至于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对面还站着手持摄影机的工作人员。
灯光亮起来,光线聚集到舞台上,吝啬地只打亮那一人。
他站在圆形的光亮中,在音乐响起的那一瞬抬起头,直视镜头,随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镜头,慢步走着,每一步都踩在背景音的拍子上。
女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身旁的人已经先她一步开始尖叫。她的情绪被带动起来,跟着尖叫起来,手里的手机都跟着抖。
人在激动时难免无语伦次,女生尖叫了好一阵,最后终于叫出了台上人的名字。
“啊啊啊郁初!”
台上的郁初正在默数。
等他数到十,他已经走到坐满伴舞的台阶旁。他转身,干脆利落地坐在伴舞们空出的位置上。
他的脸再次出现在镜头中。
显而易见,郁初有着一副极为昳丽的皮囊,浅灰色这种在日常并不常见的发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精致的人偶。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漂亮到带着些锐利的攻击性。右侧脸颊上那颗用银色眼影画出的泪滴中和了那点攻击性。
郁初坐下后,周围的伴舞纷纷伸出手,做出要掐住郁初脖颈的动作,停留在空中。
而郁初只是平静地直视镜头,缓缓垂下眼。
几秒后,郁初推开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手。
他穿了一件荷叶边的轻薄衬衫,推开伴舞的手时带着蕾丝的荷叶边轻轻抚过几个伴舞的手。其中一个伴舞感觉手上一痒,不过他看着郁初的侧脸,很快把微弱的痒意抛之脑后。
比起台下的那些座位,台上才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郁初跳舞很有技巧,也有观赏性。站在他身边的伴舞都是专业的舞者,郁初并不会被他们压着。
他用余光看着台下的观众们,每一个光点都是观众。
这么多人的注视是会让他觉得紧张,但也让他微妙地感到一丝放松。
由于练习过太多遍,这段开场舞对郁初来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只要听到音乐,他就能做出相应的动作。
最后,郁初走到摄像机前,一把推开镜头。
这是舞台设计的一部分。
郁初的开场独舞结束后是另一位成员简羽阳的独舞,再接下去是其余三位成员的部分。
刚才郁初推开镜头的动作是为了配合导播把镜头切到简羽阳那边。
郁初的任务完成了一部分,接下来他要赶到主舞台。
他和简羽阳的独舞是在主舞台两侧面积较小的舞台上完成的,最后三位队友的开场舞在主舞台,他和简羽阳要及时赶到那边。
赶路的期间摄影机不会拍他,可台下的粉丝会看他,他控制自己速度的同时还要注意形象。
保持形象是他的工作。
郁初一边往主舞台走,一边往台下看去。
郁初戴着耳返,只能看到粉丝们脸上激动的表情,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对着台下挥了挥手,继续往主舞台走。
到达主舞台后,郁初站在一处舞台布置的后方,这样不会被镜头拍到。他看向舞台中央的三人。
这边的三个队友都是候场状态,等简羽阳那边结束,镜头就会立刻切到他们这边,他们已经按照舞台设计站好了站位,就等着开场了。
其中那个金发的队友注意到郁初,对着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他们这里没灯光,郁初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巴在动,他不懂唇语,分辨不了对方在说什么。
于是他也做了个口型:“什么?”
队友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郁初有点好笑地在心里想不要跟美国人计较。
金发队友是字面意义上的美国人,纯种的,全名是里德·修斯,郁初一般叫他修斯。
很快,开场舞的最后一部分开始了。
郁初站在一旁,看到舞台的另一边,简羽阳也已经跑了过来。
开场舞配的这首intro是新曲子。
和郁初住同一间房间的修斯这段时间一直拿它当起床铃声,弄得郁初现在听这曲子的时候总能想到自己在宿舍半眯着眼睛套衣服的样子。
郁初看着舞台中央的三个队友,心里在默默数拍子。过会儿他就要上场了,他现在必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突然间,他发现了异常。
他耳返里的声音消失了。
郁初抬起手,按着自己右耳戴着的那只耳返,的确没有声音了。
因为耳返的降噪效果,音乐消失后他的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现在的他可以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耳返出故障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事情,郁初之前也碰到过和现在类似的情况,但当时只是打歌舞台,场地小,返送就在面前,所以那天并没有发生什么舞台事故。
然而今天的场地……
郁初环顾四周,能容纳五万人的体育馆,跟打歌舞台的面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偏偏是这种时候耳返出了问题。
现在下台去换一副新的耳返也来不及了。郁初看着台上的三人,通过他们的舞蹈动作,推测出最多半分钟后他就要过去了,这还是往最长的时间算的。
半分钟,让博尔特来都来不及。他也不可能叫停整个舞台。
郁初碰到了麻烦,可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着急没用,干脆不着急。出道这么多年,他不是第一次碰到麻烦。
这么大的场地,没有耳返,他如果按照正常的节奏来唱,拍子是对不上的,他得唱得比伴奏快。
不过郁初很快反应过来,彩排的时候他仔细看过舞台,这里是有放置地返的。
返听有耳返和地返,现在耳返出了问题,但还有地返,情况不是太糟。
思索过后,他摘掉了右耳的耳返,左边的留着,万一恢复正常了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摘掉耳返的那一刹那,外界的各种声音涌入郁初的耳中,尖叫声以及各种人声,还有地返播放的背景声。
这一刻的他像是忽然恢复听力的听障人士。
郁初看到修斯他们已经停下动作,简羽阳在往台中间走,他也走了过去。
五人聚集到一起,修斯注意到郁初只戴了一边耳返,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郁初的耳返。
现在不方便说话,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可以听到对话的声音。郁初用两只手的食指比了个叉,意思是耳返坏了。
四个人心里一惊,现在根本来不及了。和当事人郁初相比,他们看起来更慌张一些。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找解决办法,可是他们的身体已经按照肌肉记忆站好队形。
郁初看着想要面带担忧的修斯,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
周围环境暗,这样的小动作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郁初表情自然,完全看不出来有问题。
耳返故障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比起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调整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他现在表现得惊慌不已那才是真正出事了。
五人的队形是一个v字,郁初站在队形的最前方,被他摘下来的耳返就搭在他的肩膀上。
乍一看,有些像特意佩戴的饰品。
郁初一只脚后退,缓缓蹲下,随后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不少人做这样的姿势时会不自觉地驼背,郁初却没有,只是微微低头。他注视着镜头。
在他唱出第一句歌词的同时,他站起身,完美地跟上了身后四个成员的舞蹈动作。动作间,被摘下的耳返在他的身上晃荡着,甚至可以和音乐卡上拍子。
其他人的耳返里也可以听到郁初的声音,他们听到郁初的部分没有出问题时都松了口气,郁初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郁初失误……他们好像也不太能想象郁初失误的样子。
袁向笛趁着舞蹈的空隙,朝郁初那边看了眼,发现郁初的状态稳定到像是耳返根本没有出故障一样,发挥稳定得有点可怕。
果然郁初就是郁初。他想。
在第一首歌到副歌部分前几秒,郁初惊喜地发现左边的耳返里有声音了。
他不露声色地把摘掉的那边耳返重新戴上,修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确实恢复正常了。
有一个很反直觉的事实,郁初实际上不太上镜。摄影师拿着摄像机拍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镜头里的郁初没有现实里的漂亮。
只是这张脸太过出众,哪怕不上镜,在镜头里看起来也已经非常优越,搭配今晚的妆造,他整个人看起来在发光。
郁初看着镜头,轻轻地喘着气,心里在想耳返的制造商应该给他精神损失费,至少要十万。
表演结束之后一群人连忙下了台,作迅速地前往后台的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郁初抽了张纸巾,站在巨大的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他们过会儿还得出去,他不能把脸上的妆擦花了。
一旁的袁向笛显然有些惊魂未定,他刚刚在赶回休息室的路上就一直在大喘气:“吓死我了,要是我耳返突然没声音了,我大概会直接从台上跳下去。”
修斯也在擦汗,但是手法看起来比郁初暴力很多,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脸上的妆。他的思路就和美国国旗上的红白条一样直:“你跳下去会砸到观众。”
经纪人方林担忧地过来跟郁初确认情况:“耳返刚才出问题了?”
郁初嗯一声:“方哥,要修吗,还是换一个?”
方林说:“我过会儿去问问。”
简羽阳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事。”
说着,他拿着那瓶矿泉水走到郁初身边,伸出手臂揽住了郁初,用了一个爱豆绝对不能在镜头面前说的词语夸郁初厉害。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耳返的事情,秦筠站在郁初旁边,没说话。
郁初知道秦筠不是不想说话,秦筠是没想到合适的冷笑话。这人就喜欢说冷笑话,虽然每次他说冷笑话前都要思考半天,而且他说的冷笑话大多数都不好笑。
他赶紧开口,防止秦筠说冷笑话:“到副歌的时候突然恢复了,要是一直没声音估计真得出问题。”
郁初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在队友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郁初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歪着头,自拍了一张。
队友们以为他是在自拍营业,纷纷学习,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一顿拍。
然而郁初把照片发给了一个备注为钱多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