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忙碌的瑟琳再次接到了一通急电,她本就又忙又累,收拾烂摊子收拾得火冒三丈,现在德罗维尔撞到了她的枪口上,直接被狠狠地批了一通。
“德罗,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小孩子肠胃都是很脆弱的。”
“你怎么能够做到,让小朋友一天难受一次的。”
德罗维尔被训得无言反驳,只能闷闷地低头,一下拍拍塞罗亚的背,一下揉揉他的肩,试图让他更舒服一点。
他刚刚已经给塞罗亚喂了治愈药水,但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好转,毕竟疼痛并不能飞快褪去。
瑟琳随意往他旁边看了看,那根被丢到地上,已经冷冰冰的烤鱼就引入眼帘,她扶额苦笑,道:“你真的不怎么会照顾孩子。”
“好好的一条鱼,你烤成了一堆炭。”
她平复了片刻心情,指导:“他吃坏了肚子,你可以多给他喂点水,然后帮忙揉一揉肚子,而且你注意一点,不要再让他吃森林里的东西了,等我回来再做。”
德罗维尔依言照做,他微垂着睫毛,罕见的温柔,手掌抵在塞罗亚的胃部,轻轻揉着。
塞罗亚抬起眼,仰视德罗维尔,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颔线,他假装不经意地歪了歪头,额头抵着德罗维尔的胸膛,耳朵贴着他的心脏处,听到了对方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令人听着非常安心。
他认真听了许久,迷迷糊糊地犯困,竟就这么靠着德罗维尔睡过去了。
德罗维尔怀里抱着团软乎乎的小人,一时呼吸都有些顿住,他犹豫着看了眼森林,在那里不远处,一只食腐兽穿行而过,那是他今天的目标,但只要他起身,就务必会吵醒怀里的人。
他摸了摸身侧挂着的剑,手指攥紧,一用力,就把剑给抽了出来,他随意地将剑甩了出去,这把剑就像是有灵性,准确而又迅速地扎穿了食腐兽的身躯,把这只庞然大物死死钉在地上。
但食腐兽生命力过于顽强,德罗维尔不使用剑招,只单单刺穿它的身躯,并不会让它直接死亡,他本该去补上一剑,彻底解决这个东西,但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做下决定。
这个食腐兽可以多活一会儿。
塞罗亚再起来的时候脸蛋暖乎乎的,裸在空气中时还带着点凉意,他用小手搓了搓脸,继续维持脸的热度,眼睛不安分地四处乱瞟。
然后看到了拿着剑从森林里走回来的德罗维尔。
冷酷,霸气,帅。
塞罗亚没忍住惊叹一声,他小声地赞美:“德罗,你是我见过的,用剑用的最帅的人。”
德罗维尔擦剑的手慢了慢,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低着头,看也没看塞罗亚一眼,表情非常冷静,说:“你估计也没见过几个用剑的人,见识不多,夸人倒是夸得天花乱坠。”看起来似乎带着几分批评的味道。
但塞罗亚却偷笑了下,他清楚看到,德罗维尔的唇角往上了一个像素点,明明就很高兴,还要面子不肯承认。
德罗维尔被夸得明显心情很好,他擦干净剑后,便把剑一把扔到了一边,挽起袖子,双手交叉抱着,看着塞罗亚,微微抬下巴,示意。
“不是说了我用剑很好,你现在不能使用魔法,不如练练剑。”
塞罗亚措不及防被扔了一堆小木棍,他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这些东西,茫然地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呐呐回话,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不自信:“德罗,我很笨,什么都学不会。”
德罗维尔眯起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有开始就准备放弃。”
塞罗亚飞快地摇头,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急切,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德罗维尔的衣摆,认真地回答:“我只是怕你对我失望。”
“如果我一直学不会,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德罗维尔啧了声,眼神更冷了,他莫名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看到塞罗亚贬低自己的时候。
他放开手臂,开始手把手地调整塞罗亚的姿势,语气生硬地答:“我也没有教过人,你是我带的第一个学生,就算你学不会,也有很大概率是我教不好。”
“别什么事想都不想就往自己身上揽。”
塞罗亚乖乖嗯嗯两声,感觉到德罗维尔带动他的手指头成螺形抓握,粗糙的木棍紧贴着细嫩的皮肉,带来一点特殊的麻痛感。
塞罗亚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他脸颊涌上一股红晕,看起来格外诱人,可爱的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
德罗维尔突然觉得牙痒痒,有点想咬一口,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耐心地带着塞罗亚的手重复了好多遍这个动作,纠正了好多次他的握法,直到确定了他完全掌握了握法和动作技巧。
最后再调整好了塞罗亚的姿势,他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直握,平时多出现在使用刺剑,劈剑,平剑,扫剑的时候。”
“你自己练一会儿试试,有不会的就来问我。”
塞罗亚手紧紧握着木棍,没有了德罗维尔的帮助,他紧张得要命,手心冒得汗快要把木棍都给润湿一层,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按照德罗维尔的教导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
可惜他的年纪不大,力气也不大,握剑时手腕无力,不管怎么做,动作都有些软绵绵的,谈不上标准,只能说不难看,使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更别说杀伤力了。
塞罗亚脸唰得一下红了,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做不好,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差劲。
他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德罗维尔现在的脸色,更不敢停下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倔强,他坚持一次次地把木棍挥出去,每一次都非常用力,试图让姿势更加有力一些,但全都不尽人意,甚至到了后来,他都已经变成了机械性地动作,手腕很痛,手臂也很酸,不管怎么坚持,手部动作都越来越变形,完全看不出来到底在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多久可以结束这个动作。
塞罗亚迟迟等不到德罗维尔的指令,情绪已经很崩溃了,他又一次挥了出去,动作不出意外地变形了,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巴一抿,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落。
但他哭得很安静,并不是故意要惹人心疼,博人关注,而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咬着牙也没办法忍住,眼圈红红的,小金豆子就落了下来。
德罗维尔冷冷地靠在旁边的树上看了很久,一直不为所动,这个时候才出声:“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塞罗亚抽涕了下,眼睫毛湿漉漉的,回答问题时声音还带着哽咽:“对不起,德罗,我以为我自己练一下就会好的,我觉得我太笨了,你教了我这么久,我却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做不好,我觉得很丢脸,没有胆子问你。”
德罗维尔沉沉叹了口气,他蹲下来,手伸过来,压住了塞罗亚湿乎乎的脸蛋,感觉手心都变得一片湿润,他有点粗鲁地抹了抹,帮塞罗亚擦干了眼泪。
“你真的很娇气,塞罗亚。”
塞罗亚愧疚地垂下眸子,可下一秒又惊讶地抬起眼。
“但你也是真的很厉害,很坚强。”
德罗维尔把塞罗亚手中的小木棍拿了过来,丢到了一边,然后用了点力摊开了他的手心。
手心细嫩的肌肤已经被磨得通红,一些地方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些肿,大拇指根部水亮亮的,德罗维尔轻轻吹了吹,上面就有层东西飘动了下,一看就是个大水泡。
塞罗亚痛得轻轻抖了抖。
德罗维尔取药膏的手停住,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歉:“对不起,塞罗亚。”
塞罗亚讶异地摇头,语气不解,反驳:“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德罗。”
他强调,声音气鼓鼓的:“这是我自己非要逞强才弄出的伤口,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德罗维尔摇了摇头,把药膏均匀地抹到了塞罗亚受伤的部位,说:“是我要教你练习的,不管有多不满意,都要对你负责,保证你的安全,但是我却因为一些不高兴的情绪,刻意延长你的训练时间,让你因为多次练习而受伤,这是我的不对。”
塞罗亚怔住了,他盯着德罗维尔,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理论,对方温热的手指还在他的手心里移动,他听见对方在问。
“你能告诉我,有不会的地方时,你为什么不愿意请求我的帮助吗?我明明告诉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塞罗亚手指头蜷了蜷,他不想对德罗维尔说谎,于是他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因为,我的朋友曾经也这么对我说过,但是在我遇到困难去找他的时候,他却不愿意帮助我,反而还嘲讽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这个都不会。”
“然后,在考试的时候,他利用了我的这个弱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个我一直学不会的法术打败了我,当时所有人都在说我不配享有我应有的资源。”
“我不想被骂是个很笨的人。”
“我也会伤心的。”
德罗维尔沉默了,他又一次说了对不起。
塞罗亚摇摇头,却突然被握起了另外一只手,又一个根小木棍被塞进了他的手里,他感受到德罗维尔在带着他的手移动。
木棍在空中划过。
塞罗亚一瞬间以为自己变成了德罗维尔,木棍在他的手中变成了剑,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剑顶端涌出。
一道剑光从天而起。
塞罗亚呆呆地抬头,去追逐那一道光影,他听到了德罗维尔在他耳朵轻语。
“塞罗亚,你看,你做到了。”
“不要因为一次伤害,去害怕后面相似的场景。”
“排挤打压是弱小者,卑劣者的手段,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为这些而胆怯不前。”
“记住,永远不要束手就擒,永远不要放下你手中的剑”
“然后,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