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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乐和张节青回来时,靠阳台的床位空空如也,只剩一张床垫。
“这饭给空气吃吗?”何乐把打包的两份晚饭举起来疑惑自问,和张节青面面相觑。
正说着,陈继的消息弹了过来。他对晚饭的事一再道歉,然后说明天中午请他们出去吃饭喝奶茶。
何乐回复:【客气。那这两份儿我和节青吃了,别浪费。】
陈继:【好。】
天色是一点一点变暗的,犹如白纸上的铅笔灰,叠层加涂后夜色降临,几点星星摇曳。
路灯在夜色里发芽生长,开了灯花,照亮马路。
陈继收了手机,看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把他和周絔行在学校打包好的东西从车后座拖出来。
“往哪儿走啊,先生。”其中一个男人问。
周絔行带路:“这边。”
他一把捏住陈继的手腕,往校外的家里走。这栋房子从买到手,陈继是第二次过来。
上次是参观,这次是久居。
宿舍的东西很少,两个行李箱而已。男人把它们推进屋,接过周絔行的钱就离开了。
一黑一白的行李箱紧邻,恍惚间陈继还以为是一个多月前他们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
“说好了,回来住可以,但得分房。”房门落锁,陈继生硬道,“我住客卧。”
周絔行:“嗯。”
陈继好心地解释:“好不容易你才稍微习惯了独立睡觉,不能功亏一篑。”
周絔行:“嗯。”
事已至此,一再的拒绝引起逆反,周絔行都以下犯上不叫哥改叫名字了,把陈继唬得没敢反抗。稀里糊涂地回来前,他记得最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就算不住宿舍,他们也不能同睡一张床。
周絔行答应得倒快。
有了保证,陈继的心落定一点,痛快地收拾东西,没矫情。
风止,心自然能静。
“我订了外卖,离得近,很快就到。”周絔行说道,“有你爱吃的煲仔饭。”
陈继摸摸肚子,感觉到一阵胃空:“好。”
房子不是独栋,在六楼,楼上楼下都有人,被人间的气息包围。三室两厅的布局规格,主卧客卧相邻,一墙之隔,另一间客卧在小客厅对面,周絔行把它改造成书房了。
穿过大点儿的客厅,是个半圆形的露台,晚上出来看月亮看星星,是个很好的吹风场所。
露台上有一张圆桌,两张椅子,金属的细栅栏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灯带。闪烁时与天上星相辉映,仿佛陷在梦里。
如果再养几盆月季玫瑰,盛放时馨香四溢,陈继绝对会产生这是一所婚后爱巢的错觉。
“这些灯带谁弄的啊?”陈继在小圆桌上吃饭,晚风吹得很舒服,问道,“怪浪漫的。”
周絔行面不改色:“我。”
“咳”一口煲仔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陈继难受得闷嗽起来,不一会儿脸都红了。他推开连忙过来拍他后背的周絔行的手,接住他递到嘴边的水,猛灌了几大口,顺气,“不是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弄这些干什么?”
“我提一次搬出来,你就搪塞我一次,我什么时候过来布置的,又总共回来过几次,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周絔行倒了第二杯水递过去让陈继喝,“哥,大学生活刚刚开始,就已经迷了你的眼睛。你真的还在乎我吗?”
陈继撂筷子,像个年长几十岁的长辈般:“小行,这说的哪里话,严重了啊。”
周絔行不再辩:“嗯。”
“又不是和女朋友同居,和亲哥住,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陈继嘀咕。
周絔行面无表情:“你不是我亲哥。”他抬眸定定地看着陈继和他毫不相像的面容,“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陈阿姨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脾气这么大。”陈继暗自腹诽一句。
灯带一直闪,像田野里的萤火虫飞舞,有欣赏的价值,但对周絔行的感情又使他心浮气躁。
他匆匆吃饭,拎起空饭盒离开露台,并啪地一下闭掉灯带。
说好的分房间睡,陈继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看见周絔行躺在他床上时脚步一顿满脸茫然。
陈继:“你怎么在这儿?”
周絔行在主卧洗的澡,身上穿的睡衣:“睡觉。”
陈继指着墙对面,说:“你房间在隔壁。”
周絔行起身下床,陈继以为他要走了,提到胸口的那口气正要散,他就又猛地倒吸凉气,一下子被周絔行甩到床上。
头晕目眩。
“你干什么?!”陈继忙扑腾着坐起来。
周絔行抓住他肩膀,力度如鹰爪锁猎物一般,陈继半起的腰一下倒回去,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平。周絔行把陈继捞进怀里,这次化身成吃人的蟒蛇,一圈一圈地把陈继圈中间,不给他任何逃离的空隙。
“要死了给点儿空气让我呼吸啊。”陈继艰难地说道。
周絔行无动于衷,双臂缠着陈继的上半身,双腿缠着陈继的下半身,脸深深地埋进陈继的颈窝,沙哑贪婪地喊道:“哥。”
“嗳”陈继一激灵,腰酥了,软着声说好话,“小行,给哥哥留条命”
“别不要我。”周絔行说。
“胡说什么呢?”陈继使劲儿挣动,在胸丿前扩出一点能让新鲜空气见缝插针的缝隙,“我怎么会不要你?欸啊小心你的手啊,别握的那么紧,要流血。刚才洗澡你是不是碰水了?快点放开我,换药。”
周絔行不放,说道:“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谁能决定我啊。”陈继奋力抽出一条胳膊,打周絔行的肩膀,“周絔行我说了放开我。我听话跟你回家住了,你要不要听话吧?”
暗自骂骂咧咧地把医药箱拿过来,陈继粗鲁地拽过周絔行的手拆纱布。果真洇血了。
换好药,陈继严肃道:“你要出尔反尔是吗?”
周絔行说:“从小到大我都是跟你睡,我倒想问,你为什么总想和我分房间。”
“”再聊下去太刻意,定要露馅,陈继无所谓,“你睡你睡。为了戒掉你没有我就睡不着的臭毛病,我煞费苦心,没想到你还不领情呢。”
他冷呵生气道:“我看你以后没我怎么办。”
一个多月的分离,于今晚再次合而为一。
陈继闭眼睡不着,半夜怒锤周絔行胸口,发泄完倒是困了。
既然周絔行反悔,那陈继也不愿再左右顾忌。
翌日陈继请何乐跟张节青吃饭,两人问他为什么搬宿舍,陈继体面地说:“和章奉已经闹成这样了,事情还在解决,他回来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尴尬。我和絔行在这里有房子,我搬出去住更方便。”
何乐笑:“继继大气。”
“不准这么叫我。”陈继幽幽地说道。
学校斗殴事件学校知道,通过两天的私下调解,三天不到章奉松了口,说他和周絔行只是小打小闹没必要再查了。
周絔行没落处分。
听到这个结果陈继并不感到意外,当时他对章奉说那么多就是在告诉他,他追究周絔行,陈继也会追究章奉。
生活重回风平浪静,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刚到校报道时,陈继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学长是喻司里,第二个是学生会会长。
喻司里和会长吃饭,偶遇陈继,在二人的左右夹攻之下,陈继加入了学生会。
先前又是军训又是节目,陈继没去过几次学生会。现在有时间了,他每周都会去报道,做一些分发给他的任务。
周絔行抽风定规矩,无论每天多忙,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有两次陈继在学生会开会,时间有点晚,被勒令不让跟着的周絔行九点就给陈继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真是不胜其烦。
九点四十的时候,陈继尴尬地对会长小声:”我得走了。”
他指指手机更小声道:“一直催。”
会长暧昧地问:“对象?”
陈继倒想是,苦命道:“怎么可能。”
没想到会长神情不仅暧昧还玩味了起来:“你弟弟?”
陈继头疼:“嗯。”
会长笑着放人,说道:“挺有意思的。”
现在好了,周絔行管不了他了。他被爷爷召唤回家了——周槊敏说两只鸟羽翼丰满飞往外面的天,连电话都不往家里打,各个没良心。遂命令周絔行以后每周末都得回公司帮忙,大学到公司一个小时,交通方便着呢。想清闲?门儿都没有。
为此周絔行买了辆车,大众途锐。品牌低调,颜色不低调。
他让人定制了一辆粉色的大众途锐!
驾照一个月前拿到的,开车回家返校,更轻松。
当时看见粉车,陈继笑了好一会儿:“跟粉色过不去了。”
周絔行问:“你不喜欢?”
陈继真诚:“我喜欢啊。”
陈继自小在周家吃住,按理说,周絔行回去了,他肯定也得跟着回去,但陈茯苓这两天要带几个学生来邻城参加比赛,离陈继很近。左右取舍,陈继果断地向爷爷道歉,选择了妈妈。
这周末家里就陈继自己,他想几点回去就几点回去。
学生会组织活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会长贴心地问:“今天不早点回去?”
陈继大气地说:“不用。我的事情向来我自己做主。”
会长被逗笑了:“那你还被那样管着?”
陈继让他别说话。
今天人齐,会长说大家还没真正的一块儿聚餐吃饭,今晚他请客,去校外的餐厅聚一聚,吃完再去唱歌。
唱歌这种“叛逆”的活动陈继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周絔行管得太严了。此时没人管着,想做点和平常不一样的事的因子蠢蠢欲动,陈继兴奋往之。
九点三十一分,周絔行给陈继发消息:【回家了吗?】
陈继笃定地回:【回了。】
周絔行:【在家了?】
陈继:【对啊。】
周絔行:【嗯。】
陈继不知道,家里的客厅和卧室,有几个隐蔽的角落安装着不易察觉的摄像头。
一整天,周絔行边处理公务边看家里的监控。陈继从早上九点出门,到现在九点三十二,一直没回来过。
他刚刚说在家,周絔行翻来覆去地看,错眼不眨地看,好像这样就能在空荡荡的客厅和卧室里真的看到陈继的身影一样。
撒谎。
电脑后的周絔行面容阴沉一字一句地说:“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