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文细雨曾是沈安和的婢女,跟随他上了战场,练就了一身好功夫。沈安和死后,她二人因为是女子,就调到了沈安宁身边。
沈安宁不发病的时候,脾气很好,待人笑呵呵,脾气软,像是一个小太阳,在军营里很受欢迎。
发病后,就像是一个疯子,见人就骂,别说是小太阳了,俨然成了村头说别人是非的妇人。
不是说人家养外室,就是说军营里将军吃酒赌博赌输了,巴巴地跑去告诉人家夫人,挑拨离间,看着人家大打出手。
没完没了。
后来,她爹在她发病的时候就将人用锁链锁起来。军营里安分了,夫妻间也是十分和睦。
初文轻咳一声,提醒沈安宁:“将军、别亲了,你哥哥在天上看着你呢。”
再亲一回,你哥哥就要给你托梦了,让你照顾,没让你照顾到这个份上了。
沈安宁慢条斯理地松开怀中的人,歪头看向初文,嫣红的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明显看到,她的眸子很兴奋。
初文看着眼前的沈安宁,忍不住发抖,上回,她发病后,恰逢大战,她上战场,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如今,敌军看到她,都觉得害怕了。
初文努力稳了稳心神,准备开口,郑冉喘气说:“将军,车里有证据。”
沈安宁没动,纤细的指尖指向初文,“车里有证据,去拿回来,证据没了,你也不要回来见我了。”
“我不想见你,我想见她。她说给我买首饰的。”初文咬咬牙,眼前的这个,就知道欺负她,挑拨她和细雨之前的关系。
就是个小疯子。
初文听从吩咐,去车上拿证据。
沈安宁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闯来,她牵住缰绳,转头看向大理寺的众人,嘲讽道:“连自己的上司都保护不了,你们还好意思站着这里看热闹?回去后找根绳子吊死,我还敬佩你们是英雄。”
郑冉:“……”为什么吊死就是英雄?
她抬眼,望向沈安宁。
沈安宁抱起她,放在马背上,温柔说:“夫人,回家了。”
郑冉身子腾空,觉得不受控制,稳稳地坐在马上,对方翻身上来,单手握住她的腰肢。
马蹄疾驰,闯入疾风中,郑冉感觉到一阵清风刮来,吹散脸上的滚烫。
有了沈安宁,一路平安,顺利回到将军府。
刑部尚书段分理站在门口,想要进门,被人拦住了。
郑冉下马,清楚地看到沈安宁眼中闪着兴奋地光。
这孩子,又想干什么?
沈安宁慢悠悠地走上前,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没有戴面具,苍白的脸颊展露无疑,乌黑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诚意’。
她开口就问:“段尚书,听说你外室生的儿子有些愚蠢,蠢到不知道自己是外室子,敢去和你的嫡子作对。你家夫人闹起来,毕竟你当年是靠着岳父才爬上来,如今你攀附公主,不尊重正室夫人,会不会天打雷劈啊。”
郑冉震惊,浓长乌黑的眼睫遮掩不住眼中的无望。
沈安宁啊,你要干什么?
同样,段分理震惊地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我说你踩着岳父上位,瞒着夫人养外室!”沈安宁又放缓了语气,笑盈盈地拖长尾音。
她笑起来很好看,两颗小虎牙,透着几分可爱。郑冉无视她的可爱,想知晓她是怎么知道段分理的家事。
“沈安和,你空口诬陷……”
“那你去陛下面前告我。”沈安宁嘲讽地瞥他,“没用的东西,踩着女人上位,还敢来我面前叫喊,畜牲都知晓朝主人摇摇尾巴,你呢?畜牲都不如,别以为攀上嫡公主,你就有能耐了。狗东西、滚,别踩脏了我的家门。”
“沈安和……”段分理咆哮。
话没说完,沈安宁抬手,一拳打过去,对方朝后倒了下去。
“哦豁,段尚书倒了!”沈安宁像一个孩子一样,悲痛出声,“快、快送段尚书回家,请大夫,不对,送到外室那里去,人家喜欢外室夫人的抱抱。”
门口的小厮急忙扶起来,段分理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想说话,沈安宁笑呵呵地,抬起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
又倒了。
沈安宁招呼门口的小厮,“找个担架过来,敲锣打鼓送到外室夫人那里,再找十个八个大夫去诊脉。”
说完,她想起哪里不对劲,又嘱咐一句:“大夫的钱,让外室夫人出,我没钱给。”
听到最后一句话,郑冉忍不住笑了,袖口遮掩,果然,嚣张的时候还带了那么点寒酸。
段分理已经爬不起来了,小厮站在马旁边,刚想冲过来,沈安宁冷冷地瞥了眼,变戏法地从腰间逃出一柄飞刀,在他们腰下比了比,“你们想做内侍吗?断子绝孙的那种?”
小厮拔腿就跑了。
沈安宁收起飞刀,笑呵呵地跨过门槛,郑冉追过来,努力追上她的脚步,“你怎么知道段分理的家事?”
沈安宁冷哼一声,嚣张极了,眼中映着对方白净的面容,“为何告诉你?”
郑冉略思考,认真地说:“我们拜堂,是一体。”
沈安宁笑了,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朝她眼睛吹气:“你是沈安和的妻子,是沈安宁的阿嫂。”
她似乎很爱笑,明明笑得可爱,可郑冉感觉到一股冷意袭来。郑冉说:“等你走了,我问她,她喜欢我,会告诉我的。”
‘她’指的是乖巧的那位沈安宁。
沈安宁柔软的小脸上笑容消失了,抬手,指尖贴着她的唇。
她的手有一点凉,郑冉忍不住颤了下,没有开口,自己一开口,舌尖就会碰到她的指尖。
两息的沉默后,沈安宁笑了,悄悄地说:“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随后,她笑着走了。
少女背影潇洒,走路轻快,她好像很高兴。
为什么那么高兴呢?
郑冉不理解。
很快,她就明白了,沈安宁买了一箱子糖回来,大咧咧地摆在门口。各种口味,还有牛乳糖。
沈安宁喜欢吃糖,到了偏执的地步。郑冉闻着齁甜的味道,卧房里都是这种味道了。她缓步走过去,“你出门是去买糖,没有见公主殿下吗?”
“我见她干什么?”沈安宁伸手在糖匣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了块红色的玫瑰糖,里面还可以看到花瓣。
她满意地将糖放进嘴里,轻轻地咀嚼,挑衅般看着郑冉。
郑冉静静地望着她,她敢不去见公主?
确实,沈家军驻守边城五年了,沈安和三字让人闻风丧胆,她确实有和公主叫板的资格了。
初文将卷宗送了回来,看到箱子里的糖,习以为常,心疼钱:“你开间糖铺算了。”
郑冉将卷宗放在卧房里,明日去面圣见驾。
回来后,桌上匣子里的糖已经没有了,小疯子蹲在木箱前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匣子牛奶糖。
奶糖形状各异,有兔子的,还有小猪的,肚子胖嘟嘟,十分可爱。
沈安宁看了一眼,狠狠咬了一口,猪就剩下个猪脑袋了,她不忘舔了舔唇角,对于甜味的渴望,到了巅峰。
此刻,她不像一个疯子,而是像极了一个喜欢吃糖的孩子。
郑冉心头软了软,望着她乖乖吃糖的模样,很像知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郑冉眼中的笑容自然流泻而出,如同看到幼时古灵精怪的小小沈安宁。
沈安宁扭头,就看到了郑冉的笑,黑漆漆的眼中显露出了别扭的神色,脸颊微微鼓起,生气了。
郑冉走过去,趁着她没注意,抬手就摸摸了脑袋,乌黑的长发很是顺滑,像是绸缎一样。
沈安宁嚼着奶糖,震惊地看着她,她摸我脑袋?
“你干什么?”沈安宁一派怒气。
郑冉摸透了她的脾气,被她凶了,也不生气,徐徐坐下,道:“我喜欢摸你脑袋,沈安宁,我不论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阿嫂,都是可以摸你脑袋的。”
说完,她也挑衅地从糖匣子里挑了一块月亮奶糖,放入嘴里,奶糖很甜,一股奶味涌入喉咙里。
“给钱!”沈安宁朝她伸手。
“好,晚上给你,你先去洗澡。”郑冉莞尔,抿了抿唇角,含笑看着她:“你衣裳脏了。”
沈安宁杀了十多个黑衣人,白色的衣摆都是血。
郑冉坐在一侧,态度软化,却依旧端庄优雅,容颜明媚,那淡淡的一眼,看到了沈安宁的心里了。
沈安宁没有拒绝,起身去洗澡了。
她一走,郑冉将糖匣子据为己有,一连吃了三个,甜得反胃,忙又用茶水压了下去。
匣子里的糖都吃完了,让沈安宁闹去,闹一闹,发泄脾气,就不会太压抑了。
他们会锁着她,会压着她,却无人肯舒缓她心中的难过。她依旧是孤单一人,从未有人帮助过她。
沈安宁洗澡很快,换了身月白色外袍,踏着月光走进卧房。
婢女不在,郑冉也不在。她径直入内,饶过屏风,脚步猛地一顿。
灯下人在更衣,外袍中衣放在一侧,而郑冉背对着她。
脊背一片雪白,肩膀弧度优美,脊骨露出来,精致的蝴蝶骨十分完美,腰肢那处,更是展露无疑。
纤细的腰肢,肤如凝脂,散着女子的韵味。
沈安宁眨了眨眼睛,想要后退,不小心撞到了屏风。
哐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