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污染区的时候,我的队友告诉我刚进入收容部的新人只有在第一次活着完成任务之后才会得到培训的机会……”
女调查员打断了苏沐安的话,“是哪位队友说的?”
苏沐安顿了一下,“是张天亮。”
苏沐安想要把系统的指引模糊掉,就只能在其他地方填充足够多的信息,模糊调查组的视线。
女调查员记录下这条信息,抬头说:“继续。”
苏沐安在不断的被打断中总算讲到了自己准备跳进海里的部分。
“你为什么选择在和队友失联并且没有收容设备的情况下选择跳进海里接近污染源?”
“因为队长的优化等级比我高,我能感知到污染源的位置,队长一定能,而且他身上有收容设备,他一定会选择直接去找污染源,我接近污染源就能和队友汇合。”
苏沐安没有说假话,但也没有完全说真话,她省略掉了中间的部分,但她的小伎俩还算成功,女调查员的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抓着这个点追问。
“继续。”
苏沐安正要开口,一种熟悉又莫名的不安感突然出现了。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思维全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危险警报给占领,让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苏沐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率正在上升,没有缘由的紧张和害怕让她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这种不安的源头。
但是房间里只有她和女调查员两个人,单向玻璃后面是什么她看不到。
“苏沐安。”女调查员喊她。
苏沐安转头看向女调查员,但现在对方这张npc一样的脸都没法让她产生一丁点的安全感。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苏沐安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面前的世界像是被关了灯一样一下子暗了下来。
意识坠海般下沉,她仿佛回到了跳进灰海里缓慢下沉的时候,她慢慢沉进了一个全然黑暗、全然寂静的世界。
但这里没有粘稠又恶心的粘液,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轻的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
她缓缓的飘落下去,脑袋里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世界又重新亮了起来。
苏沐安还是在刚才的简陋的办公室里,但对面坐着的人却不是npc一样的女调查员了。
是景惜。
但和上次苏沐安在医院见到的西装革履的模样不一样,现在的景惜穿着污染防治局高层统一的深蓝色制服。
他双手交握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沉静的看着苏沐安。
苏沐安依旧坐在椅子上,但她发现自己现在没法动弹了。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在本能的感到紧张不安,但是她的意识却像是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关进了一个笼子里一样,对自己和周围世界的感知都变得迟钝和模糊起来。
不过苏沐安隐约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好像惹上麻烦了。
景惜是个a级优化者,但是优化能力并没有公开,苏沐安只道听途说过景惜是偏精神方面的优化能力。
但苏沐安并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力优化,更不知道景惜突然对她用能力是想干嘛。
苏沐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她现在还没有露出破绽,而且还是收容部的正式员工,就算是景惜也不能随意要杀要剐的。
苏沐安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害怕的,但是她又感觉现在的自己连害怕的情绪都没法清晰的感知到。
“哗啦—”
景惜站起身带动着椅子在地面上哗啦出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一步步的朝苏沐安走过来。
皮鞋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就像是在刑场上斩立决前敲的鼓点一样,奇异的合上了苏沐安自己的心跳声。
苏沐安就像是处在半梦半醒中的人一样,能做到的只有抬头看向景惜。
景惜停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头顶的光线被景惜遮掉了大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景惜的眼睛看起来黑的像是两块无机质的黑宝石一样。
苏沐安看的有点久,又觉得他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里面没有光照的进去,看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苏沐安。”景惜开口。
景惜的声线是一种听起来就很矜贵的声音,他本人走的也从来不是平易近人的路线。
或者说,在这个废土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财阀会在意底层普通人的诉求。
他们傲慢而高高在上,就像是现在这样,永远在低头俯视着下面爬行的蝼蚁。
苏沐安现在就是这只蝼蚁。
她的思维有点混沌,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控制着声带发出声音,“我在。”
接下来景惜要问什么了?苏沐安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他要问在污染区里发生什么了吗?
如果不是现在她的身体不完全受她控制,苏沐安觉得自己现在的心率能突破200。
但是苏沐安没能马上等到景惜的问题,被感官无限拉长的短暂沉默让苏沐安没法控制自己抬头看向景惜。
在又一次看到景惜的眼睛的时候,苏沐安的下巴突然被用力捏住了。
疼痛并不鲜明,鲜明的是景惜看着她像是带着厌恶又像是带着更加复杂情绪的目光。
“你对我做了什么?”景惜听起来像是咬牙切齿说的这句话。
苏沐安懵了。
她对景惜做了什么?天地良心,现在不是景惜在对她做什么吗?
“我没有。”苏沐安的表情纯良又无辜,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但是景惜很确信苏沐安对他做了什么。
在他刚走出房间闻到和上次在医院闻到的一样的甜香味,转身又看到了苏沐安的时候,他就很确信这一点。
而且这次依旧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这种味道,同行的人都没有闻到。
一次可能是偶然,但两次呢?
从他升任污染防治局副局长开始,他已经受到了不下十次的死亡威胁,虽然每一次都没有得逞,但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最近无上主会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景惜怀疑污染防治局内出现了内鬼。
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这些内鬼背后可能还站着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的另一个势力。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这个看似柔软的d级优化者,也会是这个不明势力的一员吗?
从他之前在医院见到苏沐安,回去之后反常的让下属查了苏沐安的档案开始,再到刚才他开完会却没有立刻离开继续下一项工作,而是进了这间办公室为止,苏沐安对他已经产生了太大的影响。
更别提现在在这个理论上完全由他主宰的梦境空间里,他想的却完全不是怎么从苏沐安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来,而是想着怎么用各种肮脏下流的手段弄哭她弄脏她。
苏沐安就像是一面魔鬼的镜子,在看到她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恶劣最不堪的部分。
他变得不像是自己,而像是一个完全由本能支配的野兽。
他应该杀了她。
景惜在自己仅存的理智和克制也消失之前做下了判断,从苏沐安口中可能获得的情报还不值得他冒着被这种奇怪的能力影响到失去理智的风险。
苏沐安虽然现在感官迟钝,但不代表她感觉不到景惜对她的杀意。
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都不知道景惜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要杀了她,但是她还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别杀我。”苏沐安看着景惜的眼睛,下意识的说。
但景惜的手还是掐住了苏沐安的脖颈,苏沐安不知道在梦境中自己的意识体被杀了会怎么样,大概率应该是现实中的身体脑死亡变成植物人。
苏沐安不知道为什么在梦境中被人掐着脖子也会产生窒息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快被吓哭了。
她下意识的抓着景惜的手,不敢发出声音,就在脑海里拼命的喊系统。
但是系统毫无回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阻隔了一样。
“别杀我……求你……”苏沐安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哭的连景惜的人都看不清了。
但景惜却一直在看着她,他看着苏沐安哭的脸都红了,温热的眼泪流到他的手上,手心里的血管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的内心里不是对亲手夺去生命的麻木,而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欲念在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