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和希兰已经在开车回特纳艺术厅的路上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一开始自己对“时序之钥”这种奇物的性质,就是有误解的,包括圣者也同样不甚全解。
就连移涌物质就已经够奇怪了,比如“能从梦境带回醒时世界”这一不合逻辑的特性......
也许“时序之钥”,这种构成“三棱镜”的存在,能够将辉光折射成相位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一件“物品”。
抛开1号钥匙不谈,就说0号钥匙......现在突然挂在范宁身上,可是范宁好像也没有经历一个常规意义上“得到它”的过程。
也许讨论它们“是什么”、“在哪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方向?
也许所谓“获得”时序之钥的过程,更倾向于是某种超验的状态、某种概念的确认、某种对于真理的掌握?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们应该是无法以常规方式夺得、或丢弃、或毁灭、或生成的,很可能它们是挂在北大陆的一颗树上,还是被扔进南大陆的一座火山口......这样的表述并没什么意义?
范宁也理解不准。
但总之,以前没出怪事就算了,现在,他决然不会再去主动拾回一件疑似活过来了的关于“蛇”的物质。
归途无话,从内莱尼亚区驶回东梅克伦区的过程中,范宁依旧在默默体验今晚升格“新月”带来的一系列变化。
盘踞在黑夜中的特纳艺术厅就如同一座雄奇的城堡剪影。
当范宁把车熄了火,带希兰从离停车场最近的侧方小门进入艺术厅时,另一种异样的直觉从他心中升腾而起。
走过很多次的过道,第一次才有的异感。
也是升格后才带来的直觉。
他感觉这栋黑漆漆的特纳艺术厅里,到处都充斥着某种未知而无形的东西!
前胸后背,摩肩接踵,甚至让他有了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可能是‘荒’,可能是‘衍’,也可能是......秘史?”范宁放慢了步伐。
“你说什么?”希兰很疑惑。
范宁一路走回自己常待的那间起居室和办公室的套间,拉开煤气灯,站在办公室的茶几旁沉吟片刻后,忽然抬起头、举起手来,做了个双手握拳,右拳从左拳为始,缓缓往肘后拉离的动作——
就像是拉开一张弓一样!
随着他的“拉离”动作,自身也同步降入战车,周围的空气隐隐振荡起来,无数道灵性的气旋汇聚其上,竟然形成了一根光质的、带着燃烧状焰影的金黄色弓箭!
希兰眼里闪烁着惊诧的光芒,因为范宁所引导出的这一支光箭,像极了之前他在舞台上完成升格时,所隐隐发出的洞穿了在场乐手和听众灵性的那些无形之物!
旋火之箭,或者也可称为,狂喜之箭!
但是下一刻,她被视野余光里突然冒出的事物吓了一跳。
“卡洛恩,这东西是哪来的!?”
旋火之箭带有的强烈光芒,将办公室内的陈设照得更加光影分明,就是这一下,居然将她的旁边照出了一把椅子!
一把根本不在房间原有陈设之内,额外多出的,怪异的就像纸糊一般的苍白色椅子!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给谁用来坐的?
不对,还有很多其他的不对......希兰心惊肉跳地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在强烈的照明下,突然能看清了很多额外的增生变化,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办公桌面里侧的假山水池中,漂浮着满满一池残破的像湿垃圾堆一样的纸船;头顶的水晶吊灯往下,出现了额外一层级的胶水状的增生组织分叉;自己经常躺着休息的沙发,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胶条纸一样的东西;那扇联通起居室的木门,被蜡笔涂上了一大团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这些都是‘蛇’的污染?”她的脸色很不好。
“这倒更可能是特巡厅。”与蜡先生有过数次接触的范宁却是更清楚这些特征,不过十足的判断也没法给出,毕竟,两者都有“衍”或者“秘史”的手段。
“......呵呵,事情看来没那么简单,这群家伙对我们还真是关注有加啊。”
当旋火之箭缓缓拉伸延展,积蓄到有接近范宁前世的筷子的长度时,他冷笑着松开了手。
“呼啦——”
有如火焰席卷枯草的声音响起,这支光箭直接撞击在了房间天花板的正中央,顿时就爆开了无数道绚丽的光束,它们在平面与平面之间弹跳反射、再度爆开,并把周围的物件引得燃烧起虚幻的金黄色火焰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裹挟的激情与狂热席卷了希兰,由衷的赞美替代了缄默、强烈的光照替代了死寂,就连回忆过去自己所待的一处夜晚漆黑的睡房,脑海中得到的结果都是一片金灿灿的画面......她觉得在这样的房间内,自己根本无法再履行“荒”之相位带给自己的行动准则!
在穿越第三重门扉后,范宁在降入战车的状态下,消耗自己至少三成的灵感,可以引导出被称为“旋火之箭”的乘舆秘术。
这是他迄今为止消耗最大的一种乘舆秘术,所射之处,所爆开之地,移涌和醒时世界的障壁都将被炸出豁口,辉塔高处的光芒渗漏下来,一切其他的灵感、秘氛、祭坛、灵液甚至是神秘特性物品,相位将全部强行被同化为“烛”!
依照位格的高低、以及受影响的程度而定,暂时或永久性地。
如果是对手布置的什么涉及到其他相位的秘仪,这一下自然从根子上就被破坏殆尽了,甚至如果是礼器这一类的东西,反复受到“旋火之箭”影响的话,保不准会变成什么其他的“烛”相特性!
只见此刻范宁这一箭射出,房间被这些燃烧的烟气一薰,到处都是浓烈的“烛”相耀质灵液蒸腾出的光影。
寻常的实物并没有因燃烧而受损,但那些纸糊的、胶糊的各种奇怪的增生物,就立马变形坍塌了下去。
包括那把椅子,也顷刻间化作了一滩蜡液状的东西,然后在几个呼吸之后被“灼烧”得无影无踪。
希兰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脸色也沉凝下来:
“所以,这是一种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