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的这番话让范宁一直在沉默和点头,诸般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
人生选择,一个有太多值得讨论之处的话题,不是么?
直到最后范宁收回放在窗外风景的视线:“嗯,不过,功利性地说啊,你有没有想过......”
“像‘格’这种由主观评价决定的东西,虽说是一种历史主观,一种集体主观,虽说把时间拉长,历史会给出公正的结论......但世人的目光大都短浅,大都会被很多低级的审美所主导、被权威的声音所裹挟、被非艺术的外物所干扰......”
“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是非要‘把时间拉长’,只是想在现世寻一个结论的话,艺术评价也可以是‘不那么纯粹’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就现在,这圈子里的艺术家们,大多都纯粹么?我看要打上一个问号。”
“那么,卢,你有没有想过,你又不是那种‘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有钱人家的蠢少爷’,你的音乐天赋其实也是佼佼者,很早就已经是‘飞蛾’了,如果真的把家族资源和人脉积累都砸在艺术道路上......你看,我们也算你的人脉对吧,我这个‘新月’也是可以推你一把的......”
“如此的话,其实你可以飞速成为‘新郎’,若干年后,有相当的机会升格为‘持刃者’......着名艺术家么,‘着名’这个单词,在你这里,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几块大陆的名声而已,是值几十万镑?还是值几百万镑?这年头花钱钻营名声的艺术家多了去了......”
“再然后花上数十年,自己也为此义无反顾地努力,其实,你是有可能再升一步的,对,其实你是有一线希望成为‘锻狮’的。”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要强调‘锻狮’吧?”范宁拉响了铃铛,示意工作人员换上一轮茶水。
在座几人自然知道,为什么范宁最后的话落在了“锻狮”上面。
使用密钥的资格,晋升邃晓者的资格!
显赫之人最怕什么?肯定是最怕死!
范宁也不知道这个旧工业世界,这个破地方的“人类物种”,怎么寿命就只有六十来岁,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机能衰竭最后老死了。
如果说前世近代是因为物质水平和医疗水平导致平均寿命过低......但这里即便富人也无用,唯一稍可见效的是“池”或“茧”的灵剂和秘仪,这导致很多年长者都容易被隐秘组织蛊惑。
“范宁先生,你提的这个问题很在点子上。”卢深以为然地笑了笑,“我这个人,会玩,会享受,一切要的东西都有,哈哈哈,自然是想活个七八十年甚至上百年的......”
“不过,就像你说的‘一线希望’,走艺术的道路成为邃晓者,对我来说,其间过程太艰辛、太挫败、期望值太低啦!”
“范宁先生,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用三年时间成为高位阶有知者的吗?”
“你都已经高位阶了啊?”范宁眼神中不免惊奇。
卢其实也算是官方成员,他的编制是“特巡厅外协人员”,其实就是当局为这些工业贵族阶层开的一部分合法追求神秘的口子。
不过范宁记得,圣塔兰堡地铁事件那会,卢才刚刚晋升有知者。
这速度......
门罗才晋升中位阶,希兰也依旧还是中位阶啊......
“我广泛地赞助在提欧莱恩的官方组织,只要是能参加的神秘主义灵修、研讨、沙龙,我都能受到邀请函;我资助了一群历史学家,组成一个顾问队伍,帮助我更高效地拆解众史迷雾后的知识;我雇了两三位曾为那些没落的大家族效力过的格斗学家和铸器名匠,时而为我演示关于‘烬’的奥秘;我平日里沐浴会往浴缸里倒上半桶耀质灵液,旁边也放上半桶,为了在放松之际多滋润一些灵感;哦,还有,我为特纳艺术厅先后增资了二十来次,很大原因也是觉得老借用你那个移涌秘境‘启明教堂’练习控梦,不太好意思......”
范宁听得目瞪口呆,希兰和门罗两人的眼珠子也停住了。
原来神秘侧也可以走这种路子的啊......
这也太毫无人性了吧?......
“说实话,当初第一次在梦境中得见移涌,被赐予‘初识之光’,得以窥见世界真实的意志,这种体验的确一度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律和本质的认识......”
“但我后来意识到,道理虽是这样,现实却不绝对,学阀和教会们,难道不都是凭着在醒时世界的积淀,来垄断神秘侧的资源的么?......”
“虽然我们只是活在移涌向下沉积的淤泥之中,但搅动淤泥,足以动摇河床,形成激流......我们生于辉光,降于表象,也终将回归辉光,在此之前,就让我在这个世界生存、战斗、至死方休吧......”
范宁在点头,他觉得某些思维的碰撞与交锋,带给了他很多新的灵感。
不过卢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着说着,话风突然变得过于“文学叙事”,又笑着翘了翘二郎腿:“好吧,我似乎仗着自己的显赫家世,为自己的‘入世主义’找了套冠冕堂皇的宣言......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最羡慕的两号人物,还是波格莱里奇和你范宁大师,一个凭借绝对的力量压制一切,一个纯粹打算靠着构建精神世界的路子一步一步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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