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英格丽·褒曼式的猎巫吗？怎么现在还搞这一套？”听完波姬妈妈特瑞的描述，罗纳德也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波姬小丝拍摄的青少年禁烟的公益广告，前段时间被美国公共卫生部禁播。理由是波姬之前拍摄的电影暴露不雅，作为一个青少年偶像，对青少年没有起到正面影响，不宜出现在禁烟的公益广告上。

    这件事情在媒体上掀起了一些波澜，支持和反对卫生部的人都有。但是一些保守人士，早就对波姬小丝在“艳娃传”，“蓝色珊瑚礁”两部电影里的争议性情节不满。

    这下找到了把柄，终于开始全面出击，要在阿美利加禁播她的所有电影。

    国会山里的一些南方州的保守派议员，也趁机要发起调查，波姬小丝在拍摄期间有无违反法律，是否拍摄了和年龄不恰当的镜头。

    好在现在是1981年，不是1951年。

    民众经过好莱坞多年教育，知道银幕上的画面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想再来一次像当年国会谴责英格丽·褒曼道德败坏的决议，现在几乎不可能在国会投票中取得多数。

    饶是如此，波姬小丝也被传召到国会作证。并在国会山被两院的国会议员盘问，是否在拍摄电影的时候有不当行为。

    他们倒是很难找到CK牛仔裤广告，在技术上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因为这个广告是以双关的暗示广告语来激发青少年的隐秘欲望。不容易抓到把柄。

    所以几位保守派议员，把调查重点放在波姬前两部电影，和还未上映的“无尽的爱”上，特别是后者已经四次被MPAA评为X级。

    特瑞请了律师，想方设法取得了“艳娃传”，和“蓝色珊瑚礁”两个剧组的证人书面作证，也为“无尽的爱”找了导演作证，罗纳德这次也被请求提供证言。

    “我，罗纳德·李，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以下的书面陈述属于事实，并且是全部的事实，事实之外别无谎言。

    在‘无尽的爱’剧组作为临时助理，协助导演弗兰克·泽菲雷利先生拍摄……，在此期间波姬小丝小姐所饰演的角色杰德，其所有裸露镜头，都是由替身完成……”

    罗纳德在证言上签名，然后问林赛律师，“这样就行了吧？”

    “可以了。波姬没什么问题，现在的青少年风气开放，高中生还保持纯真，已经成了一种心理负担，似乎是自己吸引力不够。

    除了那几个特别保守的州，大多数议员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说不定他们只是想亲眼见见最红的少女偶像，为孙女求个签名照片。”

    看来波姬只是一时害怕才在电话里哭的，她妈妈找了著名律师之后，应该没那么慌张了。

    “这是什么？”林赛发现了桌上罗纳德写的“金玉盟”的梗概。

    “那是我写的老电影梗概，金玉盟。”

    “哦，前两天CBS还放了。我最喜欢看了，每次看到加里·格兰特在帝国大厦顶上没等到黛博拉·蔻尔，我都和海伦哭得稀里哗啦的。”

    “怎么你们律师精英也喜欢看这种爱情剧的吗？”罗纳德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只有家庭主妇喜欢看。”

    “加里·格兰特谁不爱看，他刚又结婚了，第五次了，这次是个小他47岁的酒店公关。”

    “其实我也爱看他的电影。”不过是希区柯克拍的那些悬疑片，罗纳德在心里补充。

    谢过顺道来帮忙看书面证词的律师小姐，罗纳德又开始准备推销自己的销售演讲。

    “我想把‘快节奏’拍成一部关于青少年成长的电影，反应加州高中生的生活状态。观众看到它的时候，会觉得这些高中生是如此的真实，好像就在他们隔壁的高中上学。

    因此电影的背景是写实的，基调略带夸张的轻喜剧，五个主要学生角色，分别代表了现在典型的五类学生……

    这将是一部现代高中生的群像戏……”

    过了几天，对着镜子练得熟练了以后，罗纳德专门打电话给经纪人尼西塔，做一些电话排练，请经验丰富的尼西塔提意见。

    “不不，不要说群像戏。”在电话里听到罗纳德的自述，尼西塔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这个群像戏有点犯忌讳。

    “不要说群像戏，群像戏在制片厂高管的耳朵里，就等于票房失败。好莱坞只有一个人能拍卖座群像戏，就是罗伯特·奥特曼”

    奥特曼是低成本电影“风流军医俏护士”，和“纳什维尔”的导演。两部都是群像戏，而且不仅票房大卖，也都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

    “可这就是一部群像戏啊？和名扬四海差不多。”罗纳德当然不能和奥特曼相提并论，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提这个名词。

    “是的，罗纳德。他是群像戏。但是你不要说他是群像戏，你可以说它是青少年神经喜剧，可以是爱情喜剧，就是不能是群像戏。”

    “我不明白……”

    “这很容易理解，罗纳德。制片厂的高管都是超级大忙人，他们每年要投拍15-20部院线电影，还要洽谈同样数量的潜在剧本为明年做准备。为了达成这个数字，还必须把同样数量的剧本放会流转仓库，另外要扔掉三倍于此数量的不投拍剧本。

    所以他们根本记不住每部电影的具体情节。他们只能给每部电影贴个标签，这部是山寨星球大战，这部是新版绿野仙踪，这部是群像—不赚钱。

    如果你作为导演争取的电影，被贴上了群像戏的标签，而你的名字又不是罗伯特·奥特曼，那只有一个结果，你得到垃圾桶里去找你的剧本，再找一家制片商谈谈。”

    “好吧，我明白了，这是一部青春浪漫喜剧……”

    波姬小丝的听证会如期举行，果然几个保守派议员的提问，都围绕在拍摄电影期间，有无裸露行为上。

    早有准备的波姬和特瑞，给他们讲述了很多拍摄期间的保护措施。比如蓝色珊瑚礁拍摄期间，波姬会戴上长长的假发，并用胶水把假发固定在胸前，绝无走光嫌疑。

    还有拍摄无尽的爱的激情戏期间，所有裸露镜头都使用了替身拍摄。再用后期剪辑的方法拼凑到一起，波姬实际上只拍摄了几个反应镜头。罗纳德作为在场的临时拍摄助理，他的书面证言也被作为证据呈堂

    拍摄现场的剧照，和拍摄示意图，让保守派议员无话可说，只能发表了一番谴责在阿美利加电影里越来越多的道德败坏的镜头，并且呼吁更加严格的分级标准，和电影院对青少年观众的审查，看R级电影的年轻人，必须出示身份证明。

    媒体对这个结果又一阵闹哄哄的报道。纽约时报以呼吁更好地行业自律为主，纽约每日新闻则做了青少年演员的情况的深度分析。当然卖的最好的是纽约邮报，他们把波姬小丝在蓝色珊瑚礁的剧照又登了一遍。

    对国会调查见过最开心的，要数“无尽的爱”的导演泽菲雷利。

    波姬小丝突然又成了媒体的焦点，制片商宝丽金的总裁古贝尔看到了电影的潜力，可以蹭波姬的新闻热度。

    他马上又批准了上百万美元的营销预算。还趁着国会还波姬清白的机会，第五次把修改后的成片送MPAA分级，终于获得了如愿以偿的R级。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外部的世界都不存在了。”泽菲雷利在电话里给罗纳德读宝丽金准备的海报标题，“听听，这台词多么的莎士比亚。”

    “所以你们决定了用情侣之间的情话来做营销？”

    “是的，我们主要面向的是青少年情侣，宝丽金还和发行商环球做了协议，在电影院售票处，会有看‘无尽的爱’，享受情侣爆米花套餐的优惠。”

    罗纳德感觉好像不对，连忙说，“弗兰科，上次试映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青少年情侣对这部电影的观感，没有和闺蜜一起来的初中女生好。

    高中生发笑的多，但是有几个初中女生都看哭了。”

    “不不，罗纳德。我对阿美利加年轻一代普通人的文学和艺术修养低估了。他们确实能感受到无尽的爱里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他们对莎士比亚也不反感……”

    罗纳德感觉泽菲雷利又充满了斗志，有些自己的观察，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不过这部电影在试映的时候，确实没谈过恋爱的小女孩更加喜欢。但是这和自己已经无关了，也许试映未必准确地反应观众喜好呢。

    罗纳德更关心的还是“快节奏的里奇蒙高中”的立项问题。奥斯卡已经过去几周，还是没有环球的确切消息，到底是不是把大卫·林奇换掉，另找合适的导演。

    这天下午，罗纳德正在帮着又拿到黑人人权组织拨款的斯派克·李拍摄他的毕业作。拍拍停停的，已经过了两年，这部反应黑人街区理发店的电影还没有拍完。

    罗纳德还把李昂拉了过来，帝势学院鼓励学生互相帮助拍片，在别人的剧组里打工，还能够算专业课的学分。

    拍完一个镜头，罗纳德去看看包里的寻呼机，为了防止干扰到剧组现场收音，罗纳德都把它放在包里，调成静音模式。

    有一个寻呼。

    拿上硬币，罗纳德找到电话亭，给寻呼台打电话问道是尼西塔打来的。

    罗纳德接着一个一个的往里塞硬币，拨通了洛杉矶的长途。

    “罗纳德，你可以启程来洛杉矶了，我们找时间面见环球影业的总裁汤姆·芒特。”

    “怎么，他终于把大卫·林奇给炒了？”罗纳德高兴地一边说，一边接着塞硬币。

    “不，林奇把环球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