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The Weddi）”

    第二天一早，罗纳德在办公室就看到了Ang Lee拿来的剧本。除了题目和前面十几页的梗概翻译成了英语，内容都是用中文写成的，而且英文也有点烂。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华人男留学生，和另一个西方男青年同居，为了应付父母的期望，和一个徐家汇来的女留学生假结婚，女留学生也可以借此拿到绿卡。

    谁知道随着家庭纠纷和文化冲突的不断发展，他们的计划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

    罗纳德看得飞快，把后面的中文部分也看了。然后把剧本合上，放在办公桌上，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问了问对面的Ang Lee：

    “你打算拍英文对白，还是中文对白？”

    “重要是中文，有一些少部分的会用英文。”Ang Lee还穿着昨天去看百老汇的那身西装，为了庆祝夫人顺利拿到教职，两人花钱去看了一场音乐剧，没想到能够巧遇罗纳德。

    “嗯……”罗纳德叹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我们认识很久了，Ang。有话我就直说。其实从你的剧本来看，这部电影的成本不会很高。但是作为公司的投资，我也要为公司董事会负责，为员工负责，中文电影在阿美利加的市场是非常狭小的。”

    “我明白，很多人也和我这样讲，在阿美利加的票房没有前途，但是我感觉到这个故事能够触动我。这是我年初开始写的剧本。我太太看我在家里不工作觉得很烦，我跑到我的朋友冯光远那里，和他两个人边商量边写。”里面很多情节，就是我自己的经历。所以如果改成英语对白的话，就失去了我最初写剧本的想法。”

    “啧……”罗纳德一听就知道Ang Lee属于有坚持自己艺术见解的人，而且从艺术上说，他的观点也不无道理。这本来就是一个东西方文化冲突的故事。

    “那这样吧，你的剧本我就做主签下期权。我让同事去询问一下有没有阿美利加华埠影院发行公司喜欢你的故事，如果有的的话，我的白日梦可以出资一半。

    如果在此期间，你可以找到其他人愿意投资，我们也可以原价转让。这部电影如果能拍出来，那是很不错的。”

    虽然罗纳德嘴上说在商言商，但是对剧本的感受，告诉他这电影虽然题材敏感，语言不通，但是艺术上是可能有突破的。

    “谢谢你，罗纳德。”Ang Lee虽然没有得到马上投拍的承诺，不过他内心反而更加高兴。

    之前小萨缪尔·高德温说的天花乱坠，把自己捧得很高，说要在好来坞一鸣惊人，但是等到女主角都定下了朱莉亚·罗伯茨，突然又说撤资不拍了。

    相比之下，罗纳德这种摆开阵势，把原因和理由坦诚的讲出来，这才是好来坞那种走正道的制片人所为。

    “对了，你现在有其他的工作吗？”罗纳德看了一眼Ang Lee的皮鞋，随意的问道。

    “我刚和乔尔·罗斯合写一部叫做‘邮购新娘’的剧本，我给他打下手，他在长岛有件度假屋，我可以每天出去工作，省得被我太太嫌弃。”

    Ang Lee说话很慢，他的英语口语比写作更差，还有点内向羞涩。虽然是同学，但是好多年不练习以后，罗纳德已经事业上发展一日千里，两人说话总有点别扭。

    “如果能尽快解决掉那个剧本的话，我想请你帮我的白日梦做剧本部门的专家，帮忙挑选，并且有必要的时候做一点剧本医生的改写工作。工作不忙的时候，你也可以参加其他剧组的工作，熟悉一下片场。”

    罗纳德还是很顾忌Ang Lee的面子，请他到自己公司帮忙，“我们是小公司，出不起大价钱，不过可以根据行业水平给你一份工资。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Ang Lee很高兴，罗纳德不愧当年是纽约大学帝势学院，把Delta Omega Epsilon兄弟会发扬光大的的风云人物。还是那么像及时雨一样。

    虽然他当年读了一年就退学了，但是整个纽约大学，包括纽约的其他大学，都流传着这位的传说——请来花花公子封面女郎，当派对女郎的兄弟会。

    “那很好，我们在纽约有办公室，剧本部门的就归你使用，你愿意工作到几点都行，想休息的话就和秘书小姐拿钥匙，我们在隔壁有两间公寓方便休息。”罗纳德站起来和他握手，“欢迎加入……”

    “谢谢，谢谢”，Ang Lee这下也是很用力地握着罗纳德的手，自己正好到了最惨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几十美元。只能在家当家庭主夫。“那什么……我有个关于公司待遇的问题。”Ang Lee脸都有点红了，罗纳德这么给待遇，自己还要提要求。

    “请说……”罗纳德抬手示意他讲。

    “白日梦公司能不能帮助我申请绿卡？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我就要走我太太的伴侣的路线，那样要等她正式进入大学教职以后几年……”Ang Lee的个人这段经历，也被他写到的剧本里面。

    “哈，没问题，我的律师会帮你写好推荐信的。我们和斯坦顿岛的众议员莫利纳里先生关系不错，有他推荐，你的绿卡很快就可以批下来。”

    罗纳德笑了，Ang Lee要是没拿到绿卡，就不能回家乡，还要作为太太的陪读申请，现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绿卡，还有份好来坞行内的工作，对他的家庭地位是大大地提升。

    “我们剧本部门的头叫大卫·西姆金斯，等他来纽约我再给你介绍。这里所有的剧本你都要过目，然后写你的评语，和预估一下拍摄成本。我这里正需要你这样的干将来帮忙。”

    罗纳德感觉在鼓励一下老同学，“另外，你的评语和评估要用英文写，你正好可以练练英语，好来坞的剧本，如果英语有问题，很难送到真正的决策者手里的。这也是为你以后拍电影做准备。”

    Ang Lee来阿美利加这么多年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怎么英语还是很糟糕的样子？这样怎么在片场沟通复杂的意思，怎么指导演员呢？

    罗纳德不光是帮一下老同学，Ang Lee的剧本肉眼可见的天赋跃然纸上，四幕结构的剧本非常紧凑，那个父亲和儿子和解的结尾，也让他很感动。

    以Ang Lee当年学生毕业作品，和帮助自己拍广告的能力来看，这个人不光有艺术天赋，还懂片场的各种技术，一旦有个好机会，一定会成功的，自己也算结个善缘。

    ……

    “这是你的同学的绿卡申请材料，这是莫利纳里议员写的推荐信，这是她女儿苏珊市议员写的证明材料，这是你的证明材料，说Lee先生是一位拥有出色天赋的导演……”

    私人律师林赛·多尔很快帮罗纳德办理好了各种材料。现在的她作为一个一岁多孩子的单身母亲，工作节奏也比原来慢了下来，专心服务包括罗纳德在内的几个大客户。

    本来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女强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幸福的母亲，讲完工作，就开始给罗纳德看她拍的儿子的照片。

    罗纳德看得很喜欢，顺手从办公室拿了一台没有拆封的索尼家庭录像机送给林赛，“小孩子很快就长大了，你多留一些他小时候的影像，以后大了看多有意思。”

    林赛·多尔打开，这种录像机很小巧，她一个女性一只手也能握持拍摄。录像带既不是VHS，也不是索尼的BetaMax，而是一种叫做Video 8的格式。

    这种录像带的技术从电影摄影机里继承下来的，录像质量高，录像机还能采集立体声，录像带的体积小，所以录像机也小巧。不像VHS的录像机都是肩扛式的。

    这种录像机的唯一缺点，使不能在VHS录像机（现在阿美利加最普遍的家庭录像机）上放映，只能通过外接电视机直接播放，然后再转录在VHS录像带上。

    不过林赛·多尔这种合伙人律师，是不会在意这些多余的成本的。果然她很高兴的把礼物手下。

    “对了，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打探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律师小姐从皮质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递给罗纳德，“这是最符合你要求的好来坞中型制片和发行公司了，现在正在陷入财务困境，申请第十一章（Chapter11）破产。”

    罗纳德接过了文件，他之前委托林赛帮他盯着好来坞的法庭。编剧工会继续罢工，原来投入的项目继续暂停拍摄，还要付出高额的利息，很多本来就高负债运行的中小型制片发行商都要完蛋。这时候正是捡便宜的好实际。

    Chapter11阿美利加公司破产法律里的一种编号，申请这种破产方法的公司，还可以寻求金主投资重组业务和债务的同时，运营公司，很适合好来坞这样的企业。

    而从好来坞制片人，经纪人那里的消息真真假假，时效性上也不行，所以罗纳德另辟蹊径，让律师小姐紧盯洛杉矶的几个破产法庭。一旦收到了法庭文员的消息，就可以提前行动。

    “二十一世纪影业？”罗纳德不禁失笑，这不是碰瓷吗？人家二十世纪福克斯，就是二十世纪和福克斯两个老牌电影公司合并而成的。这家七十年代才成立的小公司，就在名字上弄点花招，还比人家多一个世纪。

    不过看着看着，罗纳德的神色逐渐收敛，不笑了。不得不说，律师小姐的专业素养很不错，现在破产法庭每天都要接到新的申请，这个公司的条件，非常适合白日梦的扩张需要。

    这家公司在七十年代刚开张的时候，也是一家罗杰·科尔曼式的小成本剥削片生产发行一体化的公司。

    除了制作了“恶魔情人”，“血潮”之类的恐怖动作片，这家公司也像科尔曼那样引进了很多外国电影，加上英语配音投放市场。

    这其中就包括了意大利的“尹曼妞”系列的续集，和香江的很多动作片。其中还有Bruce Lee的咏春纪录片，和Ja在成名之前的一部“刁手怪招”。

    罗纳德露出微笑，这不是正好符合自己的战略吗？有这些影片的版权，马上重新整理出录像带，然后二十一世纪里熟悉香江功夫片，和意大利铅黄电影购买渠道，以及配音的一条龙的人才，都可以马上为我所用。

    “你估计多少钱能重组这个公司？”

    “不会很贵的，他们现在债务缠身，第十一章破产以后，你不必全额赔付，而是和他们一起，和债主谈成一个赔付方案就行。他们和百代公司还有发行合约，也能值一些钱，至于这些老片的版权，估计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也不觉得值钱。总计也就是一两百万的资金就可以拿下了。”

    “很好，我现在请你和我的会计师埃德·巴斯蒂安，洛杉矶的灰眼睛米奇，组成个收购的谈判队伍，然后去买下二十一世纪影业。”

    “我还要陪孩子，不能全程为你服务啦。”，林赛·多尔摇头，现在儿子是她生活中更重要的组成部分，“我每周出差不能超过三天，你得负责我的差旅和保姆费用。”

    “一切都好说，你是我在谈判小组里最信任的人，帮我看好整个谈判过程就行。”罗纳德需要的是一个信得过的人代表自己。

    “另外我建议你找一个咨询公司，他们不一定有米奇·坎特那么精明，但是有一个利益不同的团队进来，也能给你第二个意见。”

    “很好，你帮我搞定，一事不烦二主。”

    很快收购的团队组建，由律师为主要核心的团队，向二十一世纪影业发出了收购重组的邀约。在破产法庭的协调下，他们马上要和二十一世纪的管理层，和债主们一起坐下来，探讨（吵架）债务重组方案。

    罗纳德也正好回了洛杉矶，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这次回到香江，把罗纳德的条件一说，很多龙虎武师都开始激动起来，去金山拍电影搞钱，睡洋妞，多威风多气派？

    同样，因为罗纳德坚持要他在开拍钱拿出完整的剧本，他找到了圈内在阿美利加留学过的才子，罗纳德在香江时期的翻译Tsui Hark，邀请他一起来好来坞洽谈合作是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