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瑞雪纷飞。
京城焰火冲天,龙灯舞动,耀林大街两侧的小摊上挂满了谜语。摊主随着前来猜谜的人乐呵呵的说笑,时而摇头、时而激动点头。若能猜中谜底,便能从摊主手中接过各式各样的新奇物件。
孩童手中个个提着花灯,泛黄的烛火光映照在笑脸上。
只是不巧,这场雪越下越大,寒风如刀划过脸。
不多时,百姓们的肩头都有了积雪,一个个冻的搓着手。硬挺着又玩了半个时辰,眼见这雪不见势弱,百姓也只好拿着河灯前去仙慈河祈福。
河灯顺水而动,流向京郊城北——
城北本是一片荒芜之地,此时却搭起了近百个帐篷,更有数万大军在此。
仙慈河边,男子负手立于积雪之中,河灯飘过,映照在他身上。
狭长的眸中杀气暗涌,盯着飘落的雪唇角紧绷如线。不知站了多久,玄色窄袖圆领袍已有积雪。
直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男子眸子一斜,余光看去。
身后之人立于距离男子五步之远,拱手禀报:“殿下,那些尸首都已处理干净。”
即便二人相隔五步,可他仍旧能清晰闻到王爷身上的血腥味。全然是片刻前与那些杀手厮杀时,衣衫粘上的血迹。
大雪纷飞之下,赵辅周回过身看他。
居高临下,似如恶虎,气势逼人。
“徐二,”赵辅周背对着河灯,看不见他是何神色,“京城杀机四伏,你若怕了,如今跑还来得及。”
徐二听闻此言,顿时跪倒在雪地里,“属下愿追随殿下,哪怕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
面前之人久久未曾开口,可那股骇人气势却直逼心魄,压的徐二忍不住屏住气息。
大祁百姓皆道,二皇子赵辅周手段狠戾,在西境时便是幼童闻之变色的恶人。
说其堪比活阎王,也不为过。
尤其是想到刚处理的那些尸首,徐二至今仍觉心惊——
二十个杀手,无一例外,全都身首异处!
就连掩埋之时那些士兵都忍不住吓得浑身发抖,但偏偏赵辅周像个没事人一样。
仍旧淡然、从容。
徐二不知跪了多久,面前之人才幽幽开口:“起来吧。”
随着徐二起身,赵辅周也已负手从他身侧走过。浓重血腥味袭来,徐二更觉心慌,垂在两侧的手倏地攥紧了拳头。
“本王今夜回府,你在此守着。”
赵辅周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等徐二反应过来后,转身恭恭敬敬冲那抹近乎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拱手应话:“是。”
翊王赵辅周被贬为庶民三年又九个月。
众人皆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他定是与从前大不一样。兴许被贬为庶民的日子,能磨磨他的心性。
可徐二近几日跟着他在城郊布兵,却看得清楚明白——
此人如今只怕是比以往更暴戾了!
雪愈来愈大,城内城外白的刺眼。原本热闹的京城,此刻也静的出奇。夜色下,一匹马飞奔在静谧无人的耀林大街上。
本该直奔翊王府,但却在看到正在收摊的老夫妇时,扽紧缰绳调转马头去了。
见剩的还有酥蜜食和蜜煎,赵辅周掏出一锭银子,“统统包起来。”
银子在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老伯稳稳接住。
“不必找钱。”
老夫妇激动,愣了一瞬后方才反应过来,这原是个大方的主儿。连连点头道谢后,二老也忙将酥蜜食和蜜煎包起来,又怕被雪浸湿,甚至还多包了一层。
等赵辅周接过酥蜜食和蜜煎,缰绳一晃,低喝一声“驾”,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骑马走过耀林大街,上西竹桥,过仙慈河,入清泉街,又行一刻钟,走过三条小路才到翊王府门前。
门口的家丁见他回来,忙快步上前去行礼,“参见殿下。”
赵辅周将马交给二人,直接拎着买来的吃食往院内走。
院内静谧,下人们多数都已睡下。
管家起夜时正巧看到赵辅周回来,忙上前去。远远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吓得没敢太靠近,立于距离他几步远时便止步,低头颤声道:“殿下。”
“烧水,本王要沐浴更衣。”说话时望向正房,屋内烛火已熄。
睡了吗?赵辅周微微皱起眉。
纵然府中丫鬟都已睡下,但翊王要沐浴,管家还是喊来两个前去侍候左右。却在推门而入时,被翊王怒声吼了出去。
两丫鬟吓得忙退出去。
隔壁屋子里,玉娘才刚有了些睡意,听到这一嗓子,顿时困意全消。
她微微探头往门口看去,隐隐猜到赵辅周大抵是在隔壁屋子沐浴。正欲起身,但才刚动了一下,双膝就钻心的疼。
如今连路都走不稳,还是莫要去了。
不足一刻钟,身后的开门声就吱呀响起。玉娘躺在帷帐中,背对着门口动也不动。直到闻到一股甜香味,才不禁吞了下口水。
有吃的,还是甜的。
熟悉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玉娘却仍旧是紧闭双眼,不愿动。
等那人掀开衾被躺下,如预料之中的温热胸膛贴了上来,足足躺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暖热的玉娘,此时背后有了暖意方才觉得不冷。
但察觉他手不老实时,玉娘眉头微微拧起。
于衾被之下,一把摁住他的大掌。
“玉娘何故装睡?”她的手哪里能拦得住赵辅周,反倒暴露了自己是在装睡一事,这倒是更给了他肆无忌惮下去的缘由。
欺身而上之时,玉娘忍不住嘶了声。
帷帐外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似是万分疼痛,不像是装出来的。赵辅周顿觉怪异,“玉娘怎么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怎的就开始疼了?
玉娘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又气又恼:“殿下日后少来折腾我,这等事往后去找那些妾室,少来碰我。”
她嗓音娇娇软软,又带着些哭后的沙哑无力,更似撒娇。
赵辅周只觉心中像是有只猫在抓心挠肺。
不疼,反倒是痒的难受。
“何来的妾室?”单手桎梏着她的双手,推至头顶摁住,“玉娘倒是说说,我何来的妾室?”
他低下头,隔着素缎寝衣咬上她锁骨。
灼热气息纵然隔着寝衣也未曾减半分,玉娘最是招架不住他这般走火,偏偏双手又被他箍着,挣脱不开。
她索性呜呜咽咽装哭,嘴里还念道:“那些个朝中大臣,个个往府中送来女子,如今都有十多个了,玉娘统统为殿下收下了!殿下别来折腾我,去寻她们去。”
衾被之下的人突然一顿,抬头看她。
晃动的烛火映照他脸上,忽明忽暗,喜怒不明。
可出声仍旧是温柔的哄着问她:“玉娘为我收下了十几个女子?”
不知为何,玉娘竟觉他这话中莫名的带着股威胁,还有隐隐发怒的压抑。就连眼神,也似是将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她吓得没敢说,只是委委屈屈的红着眼圈,偏头不看他。
却被赵辅周捏住下巴,强行掰过来。
“玉娘如此善解人意,实乃世间少有,竟为为夫收下十多个女子,为夫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脸上挂着笑,倒像是真不生气,“玉娘且说,收了多少个?”
可看着他的双眸,玉娘却吓得吞了下口水,颤着声道:“十、十二……唔!”
不待她将话说完,带着些怒气的吻就落下,捏着她的下巴下扣,门关一开,他便肆无忌惮闯入,恨不得要将她拆吃入腹。衾被下灼热大掌寸寸划过,玉娘无处可躲。
原本暖不热的身子,在他的掌下却越来越烫。
红唇被堵着,好不容易得了些间隙,她才支支吾吾挤出一句:“别、别碰双膝。”
赵辅周没应话,但还是刻意的没碰她的双膝。
二人入京已有十日之久,可也正好是在入京那日起,赵辅周就忙于京城四周的布兵——
他被贬多年,于半月前被一道口谕带入京城,重新坐上了翊王的位置。
但归根结底全然是大祁如今危机四伏,皇上无人可用,这才又想到了他。
外患,敌国朔北来犯,北境从五日前开始打仗。西境眼下暂且尚未打仗,但仍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大雩朝。
内忧,年前太子遭人刺杀,死于非命。皇后为此神伤难过,其兄长殷大将军作为南境大将军,在无召不得入京的命令下,却还是带着数万大军强行入京。
美其名曰,要为太子讨个公道。
可真若仅仅要讨个公道,又为何会带那么多将士一同入京?
京城上下与四境将士心中明白,殷大将军只怕是生了谋逆之意。
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会将已经被贬为庶民的翊王,再次召回京城,又命其途径东境之时,带来十万大军。
赵辅周奉命行事,回京路上先从东境带来十万大军,并将其安置在城外。
入京后片刻不得歇息,就开始忙于布兵。以免殷大将军真要起兵造反,到时让城内外将士措手不及。
夫妻二人也因此被逼分开足有十日。
他夜夜难眠,心心念念的想见她,倒是没料到这个没良心的竟收下了十几个女子。
还言说是为他收的妾室!
赵辅周越想越气,终是失了理智,压抑了整整十日的欲望尽数于今夜释放。纱帐内人影起伏,低喘连连。他哄着骗着,玉娘终究还是被他折腾了一夜。
桌上的酥蜜食和蜜煎未曾拆开,从黑夜放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