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价格在非常稳定的攀升。
系统早先就吐槽过月生的人头迟早挂上黑市,不过月生本人倒是对此接受良好。
无视法律的诅咒师行事相当猖獗,尽管咒术界年年出高价悬赏,对这群咒术界罪犯的逮捕情况仍然收效甚微。
咒术世家中有天赋的新生一代诞生,意味着十年后的他们将成为诅咒师的巨大威胁。在数百年前,仅仅一个超规格术师的存在就足以让诅咒师群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如今,六眼、十影、赤血操术汇聚一堂。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要到来。
对于诅咒师们来说也是如此,前所未有的威胁迅速的逼近。
因此,在各方资金的加持下,御三家各家少主的悬赏价格在黑市年年刷出新高,各种刺杀络绎不绝。
在十影的消息扩散出去之前,禅院家就已经连夜检查和加固了家族的结界,并在加强了好几重的防御和巡逻。
而黑市中的这些高价之中,是否会有御三家对彼此对家的偷偷注资,那就不太好说了。
十影作为能够和六眼掰腕子的术式,消息散开后,她的身价已经迅速而且顺利的突破了一个小目标。
五条悟更贵,他从出生到现在已经累积了十个小目标还多许多零头。
“我才是他十分之一啊。”禅院月生如此唏嘘,十分扼腕。
系统依然无法理解宿主的脑回路:【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比的啊喂!】
月生神色感慨:“你不懂。”
系统无言以对:【……】
系统的确不懂。
人类果然是一种可怕而且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
术式加载之后,月生的日常仿佛开了新的副本。
原本许多的贵族教育都被暂时往后排了一下,禅院家的老人们对于研究她的术式这件事情很有兴趣。
术式变异这件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依靠血脉传承的力量并不完全稳定。
不过最强的祖传术式发生异变,这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老人们毫无经验也毫无头绪,月生本人更是不乐意被当做小白鼠一样被他们翻来覆去研究,何况她还身负现阶段绝对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因此在一次大发雷霆之后,老头子们才终于收敛了一些明目张胆的观察行为,并在月生的强硬要求下把放进她院子里的眼睛们都收了回去。
月生的课程也终于发生改变,上课时间变得更加弹性。很显然,她的话语权变化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乐观很多。
这是一个好消息,月生长时间较为紧绷的精神放松很多。
她的术式毕竟是借了十种影法术的模版,月生因此长久的泡在禅院家储藏典籍的地方,了解相关的资料。与此同时,咒术与术式的运用也开始频繁的练习。
她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家里就会有人专门抓一些低等咒灵回来给她练练手。
——月生已经自己练过几次。
咒灵的诞生来源于人们的负面情绪。在禅院家这样充满了压迫与歧视的地方,负面情绪如影随形。
经常性的能够在角落里看到一些蠕动的低级咒灵,还没到成气候的时候,就已经被月生一言不发的祓除。
那些咒灵像是副本里随机刷新的新手任务,可能会出现在任何看得见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
“我不喜欢这里。”月生蹲在自己的花旁边。
她种花很随性,把土地翻过一遍,用水浇透,各种各样的花种撒下去,然后接连抽芽。
长的不算整齐,但意外有种恣意野性的美感。月生心想,也许这院子里能自由生长的只有这些花和她喜欢的那颗柳树。
侍从们的修剪和侍弄都被她制止了。
系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此在这个时候保持了缄默,一语不发。
月生从没指望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系统能带给她什么情绪价值,她只是想让自己偶尔的放松一些负面的情绪。
每一次看到在家族角落中蠕动的咒灵,都会不可避免的勾起她一点憎恨与厌恶的情感,这些蠕动的咒灵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禅院家没有咒力者的负面情绪,更是他们的痛苦与挣扎。
无产阶级和封建阶级彼此之间无法共情也无法统一立场,月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将击碎整个结构,但她必须忍耐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不过才区区几年。
她困了,因此回去睡觉。
几年来除了雪惠没人能真正意义上近她的身。从侍从的角度来看,月生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从不为难人也从不欺压人,这让许多侍从愿意长久的留在这个院子里。
如同月生所料到的一样,在年底之前的几个月的某一天,直毘人亲自领着她穿过长长的回廊。
禅院家有一个布满封印的屋子,在那里豢养着许多咒灵。
直毘人决定带她去看看,回来之前可以挑选一只尝试训练。
月生预感这种咒灵豢养行为实在是非常纯粹的作死。一般日漫和各种各样的漫画电视剧电影等等都是这么演的。
不知死活的疯狂科学家、丧心病狂的某机构高层、一意孤行的封建糟老头子……等等等等无论谁都好,总之就是会做一些养虎为患的事情,并且充满着绝对能控制好的信心。
很长一段时间内似乎控制的非常好从来没有出过乱子,但只要有一次失控,那事情就和家族一块儿全部玩儿完了。
月生有时候真的觉得这群老头子们非常奇妙,他们在思想上非常的封建保守,以至于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穿回几百年前了。
但是他们的一些行为却十足的开放与大胆,以至于许多的年轻一代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系统觉得自己可以做出一些解释:【这些行为的出发点当然是关乎自身利益。】
无论是“封建”还是“开放”,都是因为捍卫这些就等于捍卫自身的阶级与阶级所带来的好处。
因此老人们一遍又一边维护“规矩”与“体统”,申斥所谓的“无礼”。其实所有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复杂。
利益。
这两个字足以解释一切。
当月生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规则的延续者,他们自然为她保驾护航。
但是一旦月生想要毁掉原有的局面,建立全新的结构,他们就是她毋庸置疑的敌人。
在路上,直毘人和她谈话:“你该挑选一个陪伴你的正经侍从了。”
此侍从非彼侍从,或许称之为侍卫更加合适。
皇太子的伴读和东宫里的洒扫仆人不可以同日而语,禅院少主的侍卫也是同样的道理。
禅院家的一些中高层很看重这个,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是非比寻常,如果自家的孩子能够留在少主的身边,几十年后起码也是未来家主的得力心腹。
在月生前往藏书的地方研究术式的那段日子里,总能在路上时不时偶遇到和她同龄或年长几岁的孩子出没,甚至有一些十三四岁的少年。
目的当然是刷脸。能得少主赏识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我不要。”月生一如既往的拒绝。
至少目前,整个禅院家还没发现一个能跟她志同道合可以在同一思想高度上交流的人。
人这种生物,天然就是会维护自身利益的。
能有到她面前刷脸的机会的人,几乎都是这套规则中的受益者。月生并不是一个善于玩弄人心、掌控人心的剧本组,因此从根源拒绝掉会省事很多。
直毘人很少对她的决定发表意见,听了这话也只是耸一耸肩,领着她往豢养咒灵的地方走去。
在禅院家,没有术式以及没有咒力的人大多数会被编入“躯俱留”部队。
而这个部队在有咒力有术式的“高层”眼中,一般直接等于炮灰。
之所以提起这个队伍,是因为今天有一支躯俱留的小队在咒灵堆里训练。
安全保障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就继续活,死在屋子里的就喂咒灵。
这是独属于世家的残酷一角。
月生刚到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吱吖”的响动。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巨大的屋子看去。
一个眼熟的少年面无表情的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他很年轻,不,与其说年轻,应该说很年少。
他的年纪并不大,周身却弥漫着十分惊人的气势。他的身体发育的很好,非常好。
因为天与咒缚的缘故,他的身体每一天都在变得比昨天更强,这使他的肌肉、体型以及力量都远超同龄人,乍一看仿佛成年了似的。
但是其实并没有。
月生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少年,她完全被吸引了。一个已经做好了的决定在此刻直接改变。
“父亲。”
直毘人听见自己引以为豪的继承人如此出声。
于是他低下头,看到这个孩子的脸上根本无法遏制的笑,她的眼睛几乎要放光了。
这个年幼的孩子抬起了手,幼小的手指指向那个刚从咒灵中厮杀出来的少年。
“我要他。”月生笑着抬起头,直视直毘人的目光,“让甚尔来我这里吧,父亲。”
“你确定?”直毘人抄着手看过去。
甚尔已经敏感的察觉到这对父女的谈话和目光,眯着眼睛,没有感情的朝这边看来。
“这可是一头难驯的狼。”
“没关系。”月生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重复道:“让他来我这里吧,父亲。”
天然的同盟预备役,已经赫然出现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