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对自己的剑很感兴趣。
关于咒术方面的教学是以为主的,但是既然她自己感兴趣,上头的长辈们也不吝于培养一下他在这方面的兴趣。
直毘人出了一个剑术老师,每周两节课。
从小就开始练习,基础当然会比半路入门的好很多,除非那种惨绝人寰的天才,否则时间和教育资源上的差距是非常难以弥补的。
月生对于课业已经可以应对自如,因为兴趣使然,所以在学习剑术基础的时候态度尤其积极。和别的科目对比简直高下立见。
甚尔居住的屋子距离月生的主屋非常近,是除了雪惠之外最近的地方。他白天不怎么出门,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
但是黄昏之后,月生和甚尔都没有什么事的时候,甚尔会在院子里做自己的训练。
舞刀,三节棍……各种各样的冷兵器在他的手中如同天下最趁手的利器,在逐渐笼罩的黑夜之中绽放出光彩来。
月生这个时候就会嗑着自己的小零食,坐在廊下看他挥舞武器。
从咒具库里带出来的几件武器在他手中一个也没浪费。
偶尔兴致来的时候,月生会拿出自己的那把剑丢给甚尔玩一玩。
那是一把很特殊的剑。
倘若她不是少主,轻易也带不出特级咒具。剑鞘黑沉沉,剑身黑沉沉,却如同裂纹一般,布满红色的花纹,如同雪中红梅,渊中烈火,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灼烧起来,烧穿使用者的手臂。
但它在甚尔的手中,却如同宠物那般温顺。
“它有点看人下菜碟。”月生如是评价说。
【可能是因为使用者是个小孩儿,所以很不服气吧。】系统如是说,【等你调伏更多式神,也许这把剑就会因为你强大的实力而逐渐识相了呢。】
月生撇了撇嘴,有点失落:“希望吧。”
这把剑听从于它。
但并不完全听从于她。
无论是练习还是使用的时候,月生都感到这把剑还没有完全服从主人的意志,似乎还有些和她相左的意见。
也许是我还不够强。
她想。
我还太小、太年幼了。
相比之下,当然是甚尔更强,所以这把剑在甚尔的手中,自然也更强,更耀眼。
在年底五条家宴会的前几天,月生也耐心的等待了许久,终于,家族里的子弟们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了。
至于这个时间点,其实也很有意思。
御三家近年来为了应付外界对于继承人的刺杀而焦头烂额,因此几乎没什么大型聚会。
这次五条家的聚会,可以说是诸位少主们的首次公开露面,咒术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大多都会到场。
这样大的场面,这样能够跟在大少爷身边刷脸的好机会,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让给甚尔那个连咒力也没有的猴子?
听说了这个说法的月生:“……”
谢谢,感觉上辈子没有咒力的自己有被冒犯到。
直毘人:“所以,你怎么看。”
月生坐在廊下。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群情激奋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们当中,有的不过比她年长几岁,有的已经十几岁,甚至还有一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们的说辞无一例外,冠冕堂皇,义正词严——
“怎么能让没有咒力的猴子跟随在少主身边?!”
月生:“…………”
“猴子”:“………………”
月生平静的啃了一口瓜。
“不怎么看。”月生说,“我只要最强的。你们可以轮流挑战,谁赢了甚尔,谁就可以代替他。”
……
只一瞬间,鸦雀无声。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树上的黑色乌鸦,在此刻展翅,大声的“嘎——”了一声。
月生探头:“噢,原来你们也知道甚尔很强啊。”
甚尔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嘲笑。
以咒力为价值观的少年们大多无法经受这样的考验,呜呜泱泱十多个少年们当中,终于有一个站了出来。
月生拨弄着盒中的棋子,因为不太有兴趣下棋,所以仅仅是把这些圆圆的棋子拨来拨去的玩。
甚尔原本端坐在月生的侧后方,这个坐姿是雪惠在看不下去他的懒散之后严格勒令的结果。理由是不能丢了大少爷的面子,在外面就算装也得装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来。
甚尔忍了挺长时间了。
“去吧,甚尔。”
禅院甚尔当即抽刀而起,走入庭院之中。
一级咒具在他的手中,闪烁出凌冽的寒光。
月生啃完了一块瓜,少年们还在坚强的坚持着。
月生啃完了两块瓜,少年们还在坚强的坚持着。
月生啃完了三块瓜……被勒令不许啃了,不然晚饭吃不下去。
月生:“……”
(失落)(兴致缺缺的转头)(围观甚尔碾压小朋友)
“一点看头都没有。”月生如是说。
人群当中,禅院润二郎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后一步。
鬼鬼祟祟的左看看右看看,没人发现。
又鬼鬼祟祟的退后一步。
他跟着堂表兄弟们一起进来的时候,特意走的慢了落在后面,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
大家都在挨打,甚尔那个煞神打人那么凶残,傻子才上去找死。
哦,没错,他的意思就是这群堂表兄弟们全是傻子。纯恶意。
他的位置距离大门不远,眼看着就要成功脱离人群神不知鬼不觉逃之夭夭,另一个比他年长的少年一把拽住了他:
“润二郎,你去哪?”
禅院润二郎:“……”烦死了!
怎么还是被逮住了!早知道直接扭头就跑了!
禅院润二郎十二岁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是这样的,我看大家的竞争积极性都很高,我对大少爷身边的侍从位置不感兴趣,就先回去了。”
快——我都给你台阶了,你赶紧麻溜的下来,让我也能早点回去睡觉……
那少年十分不高兴的指责他:“润二郎,你难道没有看见甚尔那个家伙正在打人吗?这种时候,你不想着去帮忙打败甚尔,反而当逃兵吗?”
润二郎:“……”6,你也知道那家伙正在打人而不是切磋啊。
妈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傻叉。和蠢人说话真是消耗精力啊。
禅院家,难道真的就找不出来几个聪明小孩吗?
如果拽住他的这少年不是他的姨表兄弟,他早就甩袖子跑了。
看着那点血缘关系的份上,禅院润二郎深吸一口气,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己的愚蠢表哥喂饭:“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甚尔的对手啊?”
表哥很不甘心的:“……嗯”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又何必上去挨这场没有必要的打呢?”润二郎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回来,压低了声音:“你上去挨打的目的是什么?有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家里的长辈们无非就是看甚尔不爽,看大少爷选了甚尔更不爽,自己放不下架子,才把我们骗过来挑战甚尔。”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击败甚尔,群殴也不一定行。得不到大少爷的青睐就算了,说不定还要在床上躺几个月。借着这事儿,老头子们反倒有了由头对甚尔发难。”
“这不好吗?”
“好你个……”润二郎艰难的把脏话咽回去,“甚尔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是大少爷的人。大少爷以后就是家主,你得罪他就是得罪大少爷,得罪以后的家主,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那少年一时语塞:“可是……”
润二郎翻了个白眼:“可是可是,你自己可是去吧。我可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那少年急切道:“难道你不想成为大少爷身边的人吗?”
润二郎:“……”可能这就是禅院家疏于教导文化课的后果吧。
润二郎在心里劝自己:人各有命,有些人执意找死,拦是拦不住的。
润二郎放弃翻白眼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去吧,卡皮巴拉。”
“?”
禅院润二郎没有再管他,转头扬长而去。
老天爷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傻叉!
尤其我身边还那么多!他们真的和我是同一个物种吗?!
这些人真以为找甚尔的麻烦就能得到月生大少爷的青眼吗?不,大少爷只会觉得他们都是傻叉!惊天大傻叉!
他好好的挑了一个喜欢的侍卫,偏偏还蹦出来一群人对他指指点点,换了你你高兴吗?
当然不高兴了!谁做事喜欢别人指指点点?
大少爷那是个好相与的人吗?你不知死活跑过来得罪他,他不仅会讨厌你,他说不定还是挨个找上门把你家里的老子也找一遍麻烦!
碰上这种事不想着怎么推辞,反而一个个乐颠颠的上去给人家当枪使,一想到这群人将来就是禅院家的未来,这个家族还真是快完蛋了!
月生在廊下喝着茶:“……”
她注视着禅院润二郎离去的身影,直到少年的影子隐匿在拐角处。
月生有点稀奇的对系统感叹:“哎,我还以为这批人都蠢的如出一辙呢。”
系统也在眺望,它刚刚直接转播了禅院润二郎阴阳表哥的全部过程:【是吧是吧,我也以为。没想到这倒还有那么一个脑子灵光的。】
月生在心里排了排家族谱系表,算了算长辈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自己和禅院润二郎之间的血亲远近。
“唉?不算远。”
直毘人因为她的出声投过来一眼:“什么不算远。”
“润二郎。”月生慢吞吞的站起来,拿起雪惠捧过来的外袍披上,“让我再看看。”
“难得,真有一个入了你的眼?”
月生没有回答。
她跳下回廊,面无表情的穿过横七竖八躺尸一地的堂表兄弟和辈分上的叔伯们,走向院子外面。
甚尔慢条斯理的收了刀,打的不算痛快。
这些被派出来当先锋的少年们,没有一个真的能算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