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歌的高跟鞋踩在机场地砖上,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一是因为工作场合不允许二也是穿着不舒服,如果不是必要场合她宁愿穿更舒适的鞋子。
两人并肩走到航站楼楼口,在夜色与机场灯光的交界处,池宴歌停住步子,转头看陈序青。
陈序青乖乖挎着池宴歌的黑金色小包,已经放弃复盘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反正想想,她的目的是来接池宴歌,接到了就够了。
感受到池宴歌的视线,陈序青顿了一秒,转头也一脸正气看池宴歌作为回应。
池宴歌可能觉得好笑,她转过身体,面对面看陈序青:“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我看错时间了,以为我们是今天吃饭。”陈序青觉得池宴歌在问这个,就一字一句解释,然后跟目光直勾勾的池宴歌对视不过三秒,就微微低下目光,去看池宴歌的衣摆,“然后听说你今晚两点的飞机到冬青,就想顺路来接你。”
“从蓝山顺路到冬青?”池宴歌只笑,也不把话说尽,“看来你原本打算回家。”
原本打算回家这个借口好像合理很多。陈序青在心底感叹,幸好没有把之前准备的顺道来机场送人说出口。
“可是你怎么会提前这么早到达?”陈序青又问,“是乔献记错时间了吗?”
“乔献没记错。”池宴歌伸手,自然地从陈序青挎着的包里取出手机,这才想起来开机,“我工作提早结束了,就改签提早回来。”
陈序青僵硬地看池宴歌靠近到身前,又拿着手机远离,她问池宴歌:“所以你已经下飞机很久了?”
“嗯,一个多小时了吧。”池宴歌淡淡回到。
陈序青张了张嘴,但又觉得不对,她想来机场接池宴歌是临时起意,她去找陈以理的时候池宴歌也还在飞机上,而且池宴歌现在才打开手机。
池宴歌再聪明,也不可能预判她所有的行动吧。
池宴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提示消息,偶尔抬眼瞥陈序青,见陈序青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就收回目光对着手机屏幕笑。
看池宴歌心情不错的样子,陈序青鼓起勇气,很轻很轻地用手指戳了下池宴歌的手背,企图探听池宴歌为什么这么久没从机场离开。
没想到,池宴歌误会了,边打字边安抚陈序青:“飞机上积压了很多院里的消息你等我回复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你慢慢回。”计划失败,陈序青立马收回手,尴尬转身去看航站楼外斑马线对面的绿灯。
这样的画面让陈序青想起以前自己闷在房间里剪片子,不小心错过时间,赶到医院也总是能碰到刚好临时有点事忙了一下的池宴歌。
“今晚先回我家,时间比较晚,你可能也不方便回自己家了吧?”
“没关系,搭你回蓝山之后,我可以去蒋橙家。”
“蓝山?”池宴歌看陈序青,“你不是回冬青顺路来接我的吗?”
老天。人还是不能撒谎。
陈序青最大的缺点之一就是熬不住夜,现在被池宴歌的话带着绕来绕去,有点完全跟不上节奏。
“我困迷糊了。”陈序青说得半真半假,“是要回冬青。”
“那你要去我家吗?”
陈序青记得年后自己家换了个门锁,她妈一直催她回去录指纹,她拖着没回,连密码都没记得要。
这个点回家怎么想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去池宴歌家很合理吧。
陈序青内心给自己做了很复杂的铺垫,点点头:“要。”
“陈序青。”池宴歌看着陈序青笑,又绕回去,“如果我们回的是蓝山,你要去我家吗。”
陈序青摸摸鼻尖,音量变小:“我觉得会很麻烦你,而且这种事就是如果真的要回的时候再看嘛。”
在航站楼门口磨蹭了好久,两人才走回停车场,放完行李,池宴歌向陈序青伸手:“钥匙。”
陈序青摇头:“你休息,我开车。”
池宴歌放下手,皱眉看她。
“你黑眼圈很重。”陈序青说完转身走去副驾驶,解锁车门打开,“虽然开回家的路不远,但你还是在车上睡一觉吧。”
池宴歌垂眸笑了笑,跟着走去副驾驶:“那就辛苦你了。”
陈序青等池宴歌上车坐好才关上车门,池宴歌看了圈陈序青干干净净、毫无装饰品的车内,再拿起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唯一的一个西高地狗狗的玩偶。
池宴歌拿着玩偶端详,再抬眼看车前站着给人指路的陈序青。拖着行李的一对母女,在陈序青手指向一个地方之后还是没太明白,陈序青就带着那两人走到一块不太远的车位牌下,又很认真给人说了很多话。
陈序青还是老样子。
池宴歌看陈序青往回走了,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狗狗玩偶,不知道这又是谁一定要留在陈序青车里没有带走的东西。
陈序青从驾驶座上车,她从苍云村走得比较急,没换衣服,上身是棕粉条纹的宽松衬衫搭配一条灰色的高腰短裤,上车合上车门的瞬间带起一阵风,褪成闷青色的发尾随流风短暂飘动。
露出的银色蝴蝶耳骨钉在池宴歌瞳孔中闪了闪。
陈序青摊开手心里的两颗糖:“刚才问路的小朋友送我的,你要吃一颗吗?”
池宴歌捏起黄色的一颗:“谢谢小朋友。”
陈序青拉下安全带,状似无意:“我很好奇一个事,你今天到机场之后为什么没离开啊?”
“我在上飞机前,跟一个很会算的朋友聊天,她说让我下飞机等一等,会有好心人免费搭我回家。”
“你认真的吗?”陈序青将安全带卡入卡扣,顺着池宴歌的回答问,“那如果你再等一个小时也等不到怎么办?”
“怎么说呢,我是个相信心诚则灵的人,而且就像你说的。”池宴歌抱着胳膊平视前车窗,以陈序青打哈哈的话轻描淡写回击,“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再看。”
陈序青眉毛挣了挣:“好像你以前是个唯物主义。”
“可能是当医生久了吧。”池宴歌说,“现在相信人,也期待神。”
陈序青看眼池宴歌被垂下的发丝遮挡住若隐若现的侧脸,便客气道:“挺好的,下次我们去庙里还愿也可以邀请你一起。”
“好啊。”
池宴歌看向车窗外,“正好我也要去还愿。”
……
车子再次驶入高速,陈序青关掉车内的灯光把冷风风速调低:“后座上有毯子,你要是觉得冷可以盖着。”
池宴歌没动,只说:“给别人准备这么齐全?”
“我姐丢我车上的,她也没用过,就我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会用。”陈序青看眼后视镜,专心开车没分神听池宴歌的意思。
“你跟你姐现在不常见面吗?”池宴歌左手去拿起车后座的毯子,“好像她跟乔献见面的次数更多。”
“嗯,因为我都在外面拍摄嘛,不拍摄的时候也都呆在自己家里剪片子。”
陈序青余光瞄眼池宴歌,再用右手去出风口探了探。
池宴歌的身体陈序青很了解,很少生病,但非常容易在夏天莫名其妙感冒发烧,她手停在出风口至少半分钟,确认风速真的很慢,才把手放回方向盘。
已经是凌晨两点,即便是从机场上高速的车也不算太多,车子一路通过机场高速再到绕城高速。
车内在播放夜间电台,被毛毯盖住的池宴歌歪头靠在副驾座上睡着,呼吸平稳而又缓慢。
陈序青没有关掉声音的手机在车门边的凹槽响起,发出亮光,碰上要下高速的口子,陈序青没去看,先把车拐进了辅道。
车子刚好停在红灯口,池宴歌突然叫她:“陈序青。”
凹槽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陈序青反手去拿手机,眼睛是看向池宴歌的:“睡醒啦?”
陈序青将手机调成静音,心想可能是刚才的响动把好不容易睡着的池宴歌又吵醒了。
见池宴歌不说话,陈序青感觉池宴歌还没睡饱,就软声哄道:“你再睡会儿吧,应该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
“车靠边一下。”
“?”
虽然不明白池宴歌想做什么,陈序青还是听话地过了路口把车靠在能停车的路边。
池宴歌解开安全带,陈序青以为池宴歌要下车走人,吓得赶紧也解开安全带,身体微侧左手已经靠到门边了。
池宴歌从她身后抓住她的右手,陈序青回头,池宴歌的身体几乎倾在她眼前。
“我可能是疯了……”池宴歌在陈序青眼前轻念。
抑或不再需要明天的继续,那绵延无尽的渴望和内心嫉妒的怒火将池宴歌的理智尽数掩埋,她在此时此刻不再想要追求一个必要的答案。
于是,池宴歌更用力地握住陈序青的手腕,牢牢看着陈序青的双眼。
两人的鼻尖越靠越近,温热的紧促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缠,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在吻上陈序青之前,池宴歌轻轻警告:
“陈序青,明天不准逃跑,也不准假装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