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estro!?”
处在喝彩洪流中的罗伊怔住了。
如此大规模的反响,如此普遍性、压倒性的评价......会意味着什么,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从刚才复活颂歌升至天地尽头、乐队的降E大调和弦结束强击的那一刻,远处的赞美者的心灵已经全部敞开,所有的狂喜纷纷满溢出来,喷薄如日、恣意横流,比任何熊熊燃烧的烈焰都更为壮观!
她情不自禁地起身,眼里流出泪来,加入了奋不顾己的表达热忱的听众之列。
——要相信啊:
你的诞生绝非枉然,
你的生存与磨难绝非枉然!
这绝非一场单纯的视听享受,意义也绝非单纯的“趋之高雅”......
这样的作品,这样的演绎,聆听其全程的意义,是更近似于力量的发现,真理的闭环,甚至是道德责任的完成,足以引起人类群体的欢欣,使整个世界为之震颤!
“范宁大师!”“范宁大师!”
小提琴首席位置上的希兰刚刚起身,准备跟随指挥台上的身影一同行礼,突然觉得来自台下听众的、乃至更广阔四面八方的受影响者,好像发出了一道道灼热的箭矢——被指挥家的巨大灵性转变所引导出的“旋火之箭”——接二连三地洞穿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站在指挥台上的年轻男人,父亲的学生,自己的学长、同伴、有时也是工作中的上司、神秘世界的引路人......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或许以前就很不寻常,但这一次,是某种脱胎换骨、超越灵性、甚至直逼神性层次的改变!
希兰,以及身后更多的乐手和合唱团员,感觉自己就好像被这些“旋火之箭”推入了另一方天地。
一处古老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地毯蓄积着历史的厚重尘埃与毛发,走廊则如徘徊幽深的隧道,一幅幅古典肖像油画呈宽间隔地挂置,并无限地往前方延伸下去。
诗人、画家、雕塑家、舞蹈家、钢琴家、作曲家......其中不乏熟悉的历史人物脸孔,此外,也有其他的领域:神学、科学、工业、政治、诗篇以外的其他文学。
但后者这些人的画框,有的腐化溃烂,有的扭曲脱落,有的蒙上了肥皂泡般的滥彩——似乎这部分以“语言思维”为逻辑根基的“格”都失效了,仅剩下可以完全不依赖语言的艺术、以及被视为“对语言的反叛”的诗篇,同样也算艺术......它们,才能近乎永恒地悬挂于此。
被推入的速度很快,穿梭式的游览。
然后,在画框展示的尽头,他们又看到一副新悬挂的,与前者之流并列的,属于卡洛恩·范·宁的肖像。
光源从走廊各处的窗上倾泻了进来。
照明的强度逐渐增长,直至宫殿破裂坍塌,露出外部蓝黑色的夜空,而那些肖像画的外框熔化成椭形直至球体,并爆发出各种不一样的光华,一颗颗升至天穹深处!
“天体?”
刚刚完成了第一轮谢幕、正站在舞台侧方通道昏暗处整理仪表的范宁,触及到了种种非凡而神秘的精神体验。
这种变化实在太剧烈了。
远超过自己穿越“旋火之门”,晋升邃晓三重带来的变化。
悬挂.....扬升.....如古老宫殿的画廊,也如远眺难及的星辰。
哦,对旁人而言“远眺难及”而已。
对于范宁自己,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俯视感,放佛自己有一个视角升上去了,有一个分镜头切出去了,就那样挂在星空深处、俯瞰世间!
新月!
与前世的海顿、莫扎特、肖邦、舒曼、门德尔松等音乐家,也与这一世的塔拉卡尼、尼曼、席林斯、托恩之流并列,或许,具体而言仍有高下之分,但位格已经处在了同一梯队、同一层次!!
对,就是这样。
环视台下,眼神交融,唯一让范宁没有产生若有若无的“分镜头感”的,只有包括钢琴家李·维亚德林在内的那几位出席的大师!
“前世蓝星的现代世界,有相对更‘科学’的天文理论体系,姑且将蓝星之外称为‘宇宙’,但是......在现在这方旧工业世界,神秘主义被实证有效的世界,外部星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甚至有一种怀疑,基于神秘主义启示的猜想与怀疑,除去这方站立的大地,高处的星空或更外部的深空,那一颗颗星体,会不会在本质上......就是‘新月’!?”
“但是还是有一个问题,数量方面,外部星空浩渺无垠,天体数量实在太多太多,远多于我所知的大师,这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深空之处悬挂的,还有另外一些与‘新月’类似的事物?”
思索着这些令人生畏的普遍而真实的范畴,范宁清楚地感受到了如今的自己,与之前仅作为“伟大艺术家”的区别。
以前的自己绝不会思考这些,即使是入梦也绝无可能。
伟大的画家或诗人不过是拥有伟大的“灵性”。
灵性?
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知或神性的媒介,手持着解说词或邀请函,可以随时打开大门,联结桥梁,让神性流进世界,或让世界暂时与之相融!
至于在上三重门扉与下三重门扉的分界线——辉光花园内,找寻普雷若麻之果的残余,只是对其他的邃晓三重者来说很困难罢了。